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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记得她嗜甜,于是唤来苏彦去取一罐花露糖浆,舀了几匙放进碗中,后觉得有些不够,索性把整罐糖浆都倒了进去,苏彦在一旁看着他的一举一动,使劲憋住笑,以至最后不得不随口编个理由溜出去。
这花露糖浆本就甜的过分,小侯爷倒了一整罐进去,怕是会把沈姑娘腻哑了嗓子,原本不是什么大事,倒叫这糖浆齁出了毛病就不好了。
他呵呵笑了几声,记得大夫说这病虽然来得急猛,但只要慢慢调理还是很易痊愈,便也松了一口气。
雨后的翌日,秋高气爽,日光恍若鎏金薄纱,映照在水露泫然的红枫丛中,回暖的气温是那种能够融进皮肤血脉里的舒坦,苏彦微微笑,转身将门关上,遣退了门旁小厮,也轻轻离开了。他同沈时笙的心意是一样的,将对方当成至亲,都希望对方过得比自己好,眼下这光景留给他们二人独处该是再珍惜不过了。
房间内过分安静,复季珩坐在那儿,仔细地看着她,用目光将她的轮廓一寸一寸描摹。她的模样其实还保留着少女的稚气,娃娃脸,圆月眼,和一张笑唇,虽不是惊心动魄的美艳,却秀气自然。就像二姐当年说,沈绪初这女娃娃是天生的明媚人儿,一笑就让人打心底里觉得舒服。
诚然,沈绪初笑的时候,掺了半分傻劲儿,可这半分傻劲儿如今在沈时笙的笑容中却是再难看见。
指尖停在她的唇畔,笑唇就有这点好,没表情的时候,嘴角依旧略有上翘,看上去像是对所有痛苦都满不在乎,但复季珩知道,那也只是像而已。沈时笙的眼睛不能把她的心事隐藏,如同他深知,她走不出那梦魇,尽管这不关他的事。
一片温热,他的指尖刮过她的唇,留下了这样的触觉。
……
鼻翼间萦绕着熟悉的气息,是沉香屑的味道,淡淡的,却沁人心脾。她下意识去找寻这香气的来源,最后发觉是身上这床被子,四角被掖得平整,甚至可以说有点儿密不透风,结结实实地压在她身上,出了不少的汗。
黏腻的感觉,令她不舒服,而沉香屑的味道又令她莫名安心。
沉香屑。
她在混沌的脑子里搜索着与之有关的记忆,最后浮现出一张冷峻动人的面容,是复季珩,她强迫自己醒过来。
睁眼的一瞬,屋内明晃晃的,好似照破了什么,她眯眼去瞧,于是就看见木格花窗透亮的光线勾勒出对面男子隐约的侧脸,眸若深潭,面似寒玉,乌墨长发慵懒地铺满半身,空气中有细小零星的尘埃簌簌落下,偶然间遮蔽了瞳中那一抹清浅的烟墨色。
还有便是,复季珩眉宇中央的朱砂,这染了日光的红艳,缱绻了与沈时笙相视的眼。
梦中场景如门外落花般纷至沓来,她猛然惊觉,那纤毫毕现的画面,原来从未时过境迁,它们是记忆,何尝不是回忆?
“醒了?”
“啊?”
男子将手搭在她额头,试探着温度,“退烧了,人怎么还糊涂?”
她睁着眼睛看他,有些分不清是梦还是现实,她忙攥住复季珩的手,果然是有触觉的,温热的掌心,香味还残留着。
沈祈的话还在耳畔回荡。
——「姐?你是不是…不喜欢复哥哥?」
——「不喜欢,当然不喜欢!那种孤冷孤冷的人谁会喜欢?!」
喜欢,从一开始就喜欢,打第一眼就喜欢,哪怕如今身份悬殊,他冷淡而不近人情,也喜欢。
——「可是娘亲说,等姐你及笄了就要被许配给复哥哥。」
——「我才不要嫁给复季珩!眉心长朱砂痣的男人多别扭,丑八怪!」
想嫁给他,其实从及笄的那天起,我就盼着能早点嫁给他。
——「不丑,不丑!大家都夸复哥哥长的好看,可好看了!」
是啊,要是当初早点儿承认就好了,他长的好看,真好看。
她怔怔地看着男子安静的容颜,眼眶痒,她要伸手去抓,被复季珩按住,他望着沈时笙,替她抹去眼泪,而后才淡淡开口道:“是我,我不是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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