枝蔓在绰绰雾影里宛若一只
柔软的手臂,破空而来,掐住了容汀的呼吸。
复季珩揩了下唇角,目光凛冽地回望过她,每一个字都透着湿冷的漠然,动人的声线,低沉却砭骨:“沈时笙和她肚子里的孩子是你的威胁,你自然盼着她离开。而我离开后,王府少了人与你们容家朝堂相对,将王府的名声败坏,你仍是巴不得的。告诉我,你口口声声的好意,究竟怀有几分真心?”
容汀听复季珩慢慢说着:“我想要的,从来不是你想给,你能给的。而你所谓能放弃的,又是我迫你放弃的么?我确实自私,你说对了,所以,你大可不必再做这些无谓的纠缠,白费力气。”
“在我们还能粉饰太平之前,住口罢。”他道。
“事已至此,你还在等什么?”她忍不住去质问,“白费力气的那个人是你!”
复季珩沉默地望着凌霄花架,仿佛架下还有她的沏茶忙碌的影像,小心翼翼的样子,端来一盘点心,斟好一盏清茶,她一切的喜怒哀乐都围绕着他,那个时候不知道,自己胸口志得意满的东西,竟然是她与他之间平淡的满足。
“我没有等她,无论她在哪,她嫁给谁,对我而言都从未离开。”
……
容汀房中的烛火早早就熄灭了,夏季的溽热使她辗转反侧,复季珩白日的语句像是无数只蚂蚁在她心尖爬动,撕咬。有守夜的人,敲了几声梆子,诉说着深沉的夜还有多少个点滴才能走到尽头。
她睡不着,叫胭脂去府内大夫那里给她抓一些药材煎成安神茶,胭脂动作麻利,不到一炷香的功夫便端着热气腾腾的茶回来,容汀盯了茶半晌,忽然有些惊觉,将安神茶倒进了花盆中,吸了口气,压低声音命胭脂去把大夫请进屋,说有要事相商。
随手取来一件衣裳披在肩上,捻亮了几盏烛火,容汀敲着红木桌面,随后在咯吱声中,大夫有些疑惑地推门进来,她努努嘴示意胭脂出去,房间安静了会儿,容汀给大夫施施然地福了一福,吓得大夫赶紧站起身,“使不得万万使不得,少夫人这是做什么?”
“张大夫,你在王府的日子比我要长的多,不巧之前听说了趣事,想来想去,便想与你聊聊,兴许你能有些印象。”
“在下只是一个大夫,年纪大了,很多事都只记得个囫囵。”他谦虚道,虽然有些奇怪,但一时间还没能参透容汀话里的意思。
“无妨,那我再替你回忆回忆,”她亲手给他斟了盏热茶,见他缓缓喝了下去,才开口继续道:“二十几年前,小侯爷生母为何难产去世,想必小侯爷他很有兴趣知道吧?”
哗啦——
张大夫手中的茶盏摔在地上,溅在手背的茶水滚烫,咽进身体里的茶水冰凉,他颤抖着嘴唇,脸色憋得青紫,这反应让容汀十二分满意。
不仅是后宫,王府的女人也一样,她们爱着同一个男人,在感情这杆秤里永远都学不会大度,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忒常见了不是?
“王妃如今吃斋念佛,青灯黄卷的日子,究竟是在祭奠谁?究竟是在偿什么债?”妇人家的那些手段,容汀自然是晓得的,她听了些风声,譬如复季珩生母生产时候的稳婆,就是这张大夫的姐姐,而张大夫的姐姐,在王妃还未出阁的时候,曾经做过她家的丫鬟……
“你姐姐身子骨可还硬朗?”她给自己倒了一盏,慢慢呷着,湿润的水汽里,一双杏眼似笑非笑底盯住张大夫,“王爷这一生最爱的女人,应该就是小侯爷的生母了吧?小侯爷又是王爷最宠的儿子,你说这要是被捅到王爷跟前,管它是不是空穴来风,你和你姐姐还有你们这一大家子,可都要变天了,哦,听说你最近抱孙子了啊,真是可喜可贺。”
张大夫的冷汗湿透了鬓角,他扑通一声跪下,抖如筛糠,容汀咯咯直笑,待笑得欢畅了,才悠悠将他扶起来,可见张大夫确是慌极了,头一扶没能起来,一个趔趄栽倒,容汀耸耸肩,放手让他自己爬了起来。
“少,少夫人您究竟…”
“你姐姐做过的事,你如今再做一次如何啊?应该会很得心应手吧?”放下茶盏,容汀在他耳边悄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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