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苏彦还是那样子么?”
“我叫不醒他。”
“哎…”复惜阑摇摇头嘱咐了几句,也离开了。
往后的几日,苏彦依然昏睡着,足有小半月,沈时笙每日都要小心翼翼地擦拭苏彦的额头替他更换白纱布,血迹从细密的缝隙中露出刺目的颜色,总令她心口沉钝郁结。
他睡得十分安详,柔软的睫羽逆光投下浅浅的阴影,偶尔会颤动一下,许是做了个甜美的梦,不然怎么都舍不得醒转过来?
“苏彦啊,今儿又梦着什么了?”沈时笙在他耳边轻轻的问道。
苏彦其实是个十分好看的少年,一笑起来,左脸颊还带了个不怎么分明的梨涡,温和善良,让人乐意亲近,对大多数王府的姑娘来讲,他就是这样的一个人,瞧着他弯起的眼睛,总会轻易的想到地久天长。
沈时笙取出金簪子放在苏彦的手心里,替他攥紧。
“苏彦,你醒醒,”她轻声软语,仿佛在哄着与她斗气的顽童,“等你醒了,我们就走,随便去什么地方都好,我带着你和你娘,我来照顾她,肯定能照顾得好好的,一点儿闪失都没有。”
说罢又紧了紧那簪子,继续说:“从前我不肯戴,现在只要你醒了,我就戴着它,永永远远也不摘下来好不好?”
“醒醒,苏彦,你醒醒……”
有人拍了拍自己的肩膀,沈时笙扭过头去看,复季珩默默地望着她,不知方才的话,他听进去了多少,可他终是沉然道:“让太医来看诊,你回房休息吧,”瞧见她不知是熬夜还是哽咽而变红的眼眶,复季珩口气轻了下去,“你这样,身体受不住的。”
目光落在她手中的金簪子上面,不自然地别了脑袋去看窗外,他催促道:“别耽误太医看诊了。”
沈时笙面色微怔,反应过来,悄悄地退了出去,却低着头不肯再看复季珩一眼。
庭院秋意正浓,新移过来的老红枫艳若泣血,日光穿透巴掌大的叶片,照的人满目热烈,时间久了夹杂着微微的眩晕感,沈时笙靠了一棵最大的树坐下,其实她并没有觉得累,倘若身体上的痛苦能换得心头的安宁,片刻也好,她都知足。
闭上眼,一片橘红盖在眼睑,似血一般的暖。
“沈时笙。”
容汀在叫她,可见复珅的确是个宽厚仁慈的世子,容家已经成了什么样,依然没委屈到容汀半分,若有差别,兴许是身后那长长的跟班眼下一个都不见了,沈时笙看了她一眼,起身走了,被容汀拉住胳膊留在原地,容汀使了很大力气,她不大好挣脱,便索性盯着容汀。
容汀冷嘲热讽了几句,不见她有什么反应,刚想再刺激几句,终于听到了沈时笙的叹息,她说:“容汀,我十分可怜你。”
“什么?”
“我原以为从沈绪初变成沈时笙是我一生中最凄苦的转折,但是看了你,我觉得老天爷对我还算不薄,你将我的生活变得支离破碎,你肆无忌惮的伤害每一个我在乎的人,如今当我失去他们的时候,你以为你还有什么东西威胁得了我?”
“曾经,心酸妒忌的是你,现在,手无寸铁的是你,以后,孤苦无依,永远被囚禁在这南殊王府,终身只能看着别人获得幸福的还是你,而我,自由了。”
“你将经历我所经历的一切,没有人觊觎你这条命,你将活的比所有人都要长,你这长长的一生里,没有人会来拯救你,没有人愿意把你从无望的绝境里拉起来,因为这样的人已经被你害死了,你这一辈子都只能永远的嫉妒着我的好运气,以及永远眷恋着复季珩对你不屑一顾的眼神,我十分可怜你。”
“你说什么?你可怜我?你凭什么可怜我?”容汀短暂的失神后,颇有些疯魔,她扑向沈时笙,“你有什么资格可怜我?你的孩子,你的苏彦,你的一切,你什么都没有了,你凭什么可怜我?明明是我!是我夺走了这些!你凭什么说可怜我?!”
“你什么都未曾拥有过,一秒钟都没有,”风扬起沈时笙松挽的长发,她按下去,重复了一遍:“我说,我可怜你,容汀,我十分可怜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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