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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瞧瞧。今儿刚来的,我晚上就把他带走。”
“岑儿进来,躲在门后做什么?”我转身把岑儿拉进来,心里头有了几分知晓。
“咦,是你啊。”男孩儿看见躲在我身后的岑儿,笑眯眯地弯了眼睛。
“认识?”我故意逗他,岑儿撇着嘴瞪我一眼,梗着脖子,老半天才点头,嗯了一句。
他们清浅而单薄的交情,源自午后的交谈,岑儿心高气傲地对这小男孩儿炫耀,却被对方的满腹文采轻易打败,至此我忽而懂了为何岑儿对我吵着要换个教书先生。
我蹲下身拧了拧岑儿的鼻子,对他道:“先生教的那么好,是你不用心学,怎么反到这下怪起先生来了,先生真是好不委屈。”
“那娘的意思是孩儿笨咯?”他几乎是泫然欲泣的脸,让我哭笑不得。
“世子很聪明啊,”小男孩儿开解起他来,“只是我们先生比较严厉,里面最淘的学生都怕他怕的很咧。”
“唔,”岑儿眼珠一转又道:“那把你私塾先生叫过来教我,我们王府什么都有!”
“我们先生才不会来呢,”似乎还挺自豪的神色,他继续道:“先生说了,荣华富贵转瞬即逝,这些他都不要,他只要安安静静的过好自己的生活。”
——“二姐,我什么都不求,荣华富贵,高官进爵我都拥有过,我只想往后的日子安安静静地过我想要的生活,和她在一起。”
饶是我从不相信因缘际会发生的如此突然和猝不及防,我却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声音,在我话音刚落的刹那,厨娘有些担心道:“夫人,您的脸色不大好,是不是不舒服?”
我问小男孩儿:“你先生姓甚名谁。”
“季珩,禾子季,王行珩。”掷地有声,清脆明晰。
答案,再清楚不过了。
……
日夜兼程来到这谓是依山傍水的古镇时,我竟然犹豫了起来,如果相逢了,彼此会是怎样个情景?他目不斜视地从我身边走过,或是我们双手紧握无语凝噎,亦或是一切都是个滑稽荒唐的玩笑,季珩不是复季珩,只是我一厢情愿的揣测和琢磨。
我再不愿与他有任何联络,因为我不能让我的浊气再来对他好不容易赢来的自由造成任何的耽搁。
可我仍是控制不住找来了。
沉暮于归,我在几个热心肠阿婆的指引下,很快走到了那个不怎么精致的私塾,空气中还残留着四书五经的余韵,隔着竹篱笆围墙,看见那个坐在桌案前一手持书,一手执笔的侧脸,我的眼泪在意识到之前就先飞快地滚落了下来。
是时笙,她依是十分年轻的模样,只是穿着粗布褐衣,松松系着青丝,偶尔抬头看看下面的学生,或许是隆起的肚子挡住了她的视线,她拢了拢耳鬓的散下的碎发,望了望天,轻声对他们说:“也不早了,今天就到这里,明天换先生来上课,大家都回家吧。”
说完,她慢慢撑起不甚灵便的身体,一步一步拐了出去,时笙并没有看到躲在一旁鼻尖通红的我。
幽幽荡漾的炊烟弥散在浩渺天地间,金橘色的夕阳把一切都勾勒得像回忆一样。
丹青不及。
我顺着她背影离开的方向望过去,她掌心覆着另一面的掌心,沿着修长的骨节与手臂向上攀援,三弟的脸亦如记忆中的轮廓渐渐充盈在视野里,他揽着她,一点一点朝着他们的终点行去。
仿佛是朝着一个既定美满的结局,足矣令我艳羡不已。
来路上我幻想过的相聚那般多,却不曾想我最后只做了他们背影的过客。
于我来说,这场不够圆满的重逢是流年谱下的半阙歌,但我仍愿一个人打着节拍,为他们相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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