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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砚死在了东魂的剑下。
临死前,他挣扎着为西陵将士的亡灵们,念了他此生最后一遍往生咒。那万万千千原本无处安身的孤魂野鬼,放下了对世间的留恋和不舍,齐向夜空飘散而去。
月亮破云而出,天地间寂静无声,也再没有惨碧的萤火,只有满山清冷的月色。
袁长志见熠王除了受了些惊吓,好似并没有异样,便扶起熠王,架着他往城门走去。没走几步,忽听身后一阵疾风,袁长志急忙转身,却还是慢了一步。
熠王一声□□,紧接着“哇”的吐了一口鲜血出来,袁长志一惊,把他放下一看,只见他背上竟然中了两支冷箭。
在这样昏暗的环境里,这两支箭竟然箭无虚发,全都射中了熠王。袁长志借着月光再细看,那两支箭跟他在城楼上接到的那支带信的箭是一模一样的。
熠王急促地喘息了好几声,眼见是不行了,袁长志急忙把他放倒在地上。他看上去很是痛苦,但神情却像是忽然换了一个人,不再自卑哀怜,反而变得明亮洒脱起来。
熠王望着被碧绿色光芒映照得通亮的夜空,忽然长叹道:“我错了,还错得很离谱。”泪水静悄悄地从他眼角流了下来,他喃喃道:“西砚死了,是不是?我感觉到了,他是走了。我不该来这里,可惜我现在才想明白。”他剧烈地咳嗽起来,用手掩口,却咳出了满掌的鲜血。他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眼里的光也散了。
熠王靠在袁长志身上,目光散乱,黯然道:“无论逃到哪里,终究逃不过天谴,还连累了你们,连累了西砚。”他说着话,好像想再看看夜空,但双眼却已经看不见了。他瞪着空洞无光的双眼,似乎在焦急地寻找着什么,却没有找到。最终,他仿佛使出全身的力气,长长吐出最后一口气。
这位西陵国君终于还是阖上了眼睛,与世长辞。
人死如灯灭,熠王满怀悔意,惨然离世,这场景让袁长志心下一片悲凉。可是此地不宜久留,他还是扛起熠王的尸身,大步往城门走去。
而这边苍涟誓要拿下西陵城池,没有西陵士兵的阻挡,东陵再次出兵,直奔城门追杀而来。袁长志背着熠王提气疾走,但眼见还是要被追上。
这时孙吴忽然带着十几个年纪不大的少年从城门里冲出来。袁长志看见孙吴骑马奔来,吼道:“回去!不要过来!”孙吴却不听,他和另一少年疾驰到袁长志身边,那少年看着瘦小,力气却很大,他左手搭在熠王的肩上,右手托住熠王腋下,一把就将熠王的尸身举到了自己马上。
而孙吴则勒住缰绳,那马举蹄一声长嘶,孙吴冲袁长志伸手叫道:“袁将军,上马!”袁长志伸手拉住孙吴,翻身上马,坐在了孙吴身后。
西陵城门已经近在咫尺。
一匹东陵的快骑却在这时紧追了上来。
袁长志摸出一枚锥心钉,正要冲马上人打去,那人却忽然沉声喊道:“袁将军,你且看看那是谁!”
那人指向不远处,袁长志顺他手指的方向望去:那是东陵军中的木头高台,高台上挂了几盏明亮的灯笼,将高台照得通亮,在高台之上还跪着一个人。
那是一名身着红色嫁衣的女子,半掀起的盖头还挂在凤冠上 — 正是云小鱼。袁长志一看见云小鱼在高台上,刹时间就像凭空挨了一闷棍,直打得他头晕目眩。
他稳住精神,提一口气从马上掠起,腾空一腿就将身后那东陵士兵踢下了马,那人被踢得在地上连滚数周才停住。袁长志纵身落地,一把揪起他,咬牙道:“你们对她都做什么了!”
那人被踢得一口气喘不上来,连着深吸了几口气,才喘息道:“陛下下旨,谁也不许动袁夫人……但要袁将军即刻随我走,陛下要单独见将军。”
孙吴见袁长志突然落马,紧忙勒住缰绳,折返了回来,发现原本追他们的东陵士兵也都不再上前。
孙吴忙问袁长志道:“袁将军,发生什么事了?”袁长志的心如火烧般焦灼,他没有回答孙吴,只是问他:“城里还有谁?”
孙吴的眼神暗淡下来:“还有薛子长和熊有为,按照袁将军的指示,他们现在还守在南北两门,辛正门是褚云飞在把守。”
袁长志心中一震:“杨将军呢?”
孙吴黯然道:“杨将军不在了。他见国师大人有危险,去救国师大人,也死在了那东陵国师手上。”
袁长志满心悲凉,但他强忍悲伤,又问道:“东魂现在在哪里?”
“那东陵国师么?他受了重伤,被东陵的高人救走了。那人武功忒高,唉,我们拦不住他。”
袁长志本担心东魂再用那巨画吸人魂魄,那样西陵便毫无胜算可言。但如今东魂受了伤,他不在,那画便和普通画卷无异,这让袁长志暗中松了口气。
袁长志又问:“参知政事李仕明李大人可还在?”
“他此刻就在城楼中。”
袁长志道:“小鱼被掠走,我要去救她。我不在,城中一切军务交给李大人,若有人作乱不服……”他从怀中拿出兵符,交给孙吴:“将此物交给他,告诉他东陵国君以小鱼要挟,要见我,我此去生死难讲,让他切记以保护西陵百姓为上。你们现在立刻回城,关上城门。”
孙吴接过兵符紧攥在拳中,眼眶微红,望着袁长志点了点头。
东陵士兵牵过一匹马,袁长志翻身上马,抬手让孙吴回去,然后头也不回地往东陵军营的方向策马而去。
孙吴用袖子抹了一把眼泪,见袁长志渐行渐远,才对那十几名少年喊道:“走!回城!”
——————
转眼已过整夜,东方渐白,群星沉落,天空中依然凝着一轮残月。
袁长志身在马上,心中却全是云小鱼。这一路无人阻挡他,因为苍涟正在等他。他直奔到那高台边,正想掠上那台子,一把刀却架在了他脖子上。
袁长志停住了脚步,他不怕这把刀,他甚至连看都没看拿刀的人是谁。
他害怕的是此刻架在云小鱼脖子上的那把刀。
云小鱼被反绑在高台上,她害怕,怕得浑身发抖,但从被抓来,她一滴眼泪都没有掉。此刻看见袁长志,她却再也撑不住了,她喊着袁长志的名字,泣不成声。
袁长志望着台上的云小鱼连嫁衣都还没有脱下,那一身腥红的嫁衣还有她惊恐哭泣的脸,像千万把刀子扎在他心上,让他痛彻心扉。
苍涟从中军帐走出来,见袁长志目不转睛地只是看着云小鱼,便对他说道:“袁长志,如今熠王和西砚都已死,西陵已败。你若肯入我麾下,自此效忠东陵,我定将你夫人毫发无伤归还给你。听说昨日本是你夫妻月圆花好之日,却被这一场战事耽误了。回到东陵后,我可按照你在西陵同等官阶的排场,为你重办喜事。你可愿意?”
苍涟这番话发自肺腑,颇有诚意,袁长志听罢却道:“熠王尸骨未寒,我却在他乡置办喜宴,这样的事恕我实在做不出来。”
“古往今来改朝换代,强吞并弱,周而复始。往后看是旧朝的耻辱,但若往前看,却并非是坏事,反而是民意和天意的使然。历朝历代,无不如此。我且问你,你可真心认为,那西陵熠王能平四方而治天下,让西陵国运兴隆、百姓安泰?我倒觉得让他治国是个天大的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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