墟(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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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越下越大，江里水位几个小时涨起来十多厘米，我骑着小受找到巫教授一家的时候，它几乎被地龙草湮没了。看着堆积如小山一般的地龙草我叹了口气，缺少巫教授一家我的计划也落空了。巫教授一家躺在离研究所不远的地方，看样子它失去目标后是想返回研究所，不管是人还是这怪物，始终都有个根，它把研究所当成家了吧。想到被埋葬在冰雪下的龙海县我一阵感伤，离开时装的那小袋土也不知弄丢哪去了。

    从小受背上下来，我看着露在外面几个穿白大褂的研究员不由叹了口气，自作孽不可活啊，不知道这怪物是怎么来的，也不清楚怎么合成一体了。被他捶了一拳的胸口现在还隐隐作痛。豆大的雨点打在地上发出噼噼啪啪的声响，地势高处的雨水往低处流，最后汇成无数股小溪不停冲刷着满目疮痍的大地。心里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萦绕着，我把双手圈起来放在嘴边大吼一声，我不知道这一声吼是为了祭奠巫邱的对错论，还是祭奠风雨中飘摇欲坠的我们。“啊……”有些苦涩的声音穿透雨幕，在空旷的原野上四处飘荡。吼完心里郁结的烦闷散去不少，小受被我吓了一跳，它以为有敌人，四处张望一会什么都没找到，最后把憋了半天的那口火喷在被地龙草覆盖住的巫教授一家身上，火焰没持续几秒就被大雨浇灭。巫教授一家却挣扎着动起来，地龙草在它面前依旧那么脆弱，看情况不对我跳到小受背上飞了起来。

    看着地上三两下就挣脱地龙草的巫教授一家，我心里有些高兴，又有些失望，我既希望它活着，又希望它死掉。看它活泼乱跳的从地上爬起来，我想试试昨晚想到的办法行不行得通。被雨水侵润后的地龙草长势吓人，雨水不断冲刷，身上的药剂效果维持时间短暂，我示意小受先躲去远处，找到地龙草的末梢，我挽了个绳套，瞄准巫教授一家丢了过去，看到绳套准确无误的套在它身上，然后就开始朝它砸石头，这招百试不爽，居家旅行，挑衅必备啊。巫教授一家被石块乱砸一通后果然加快了速度，挥舞着人枝快速朝我跑来，我转身就带着它在泥泞中乱冲，它不顾套在它身上的地龙草，紧紧追在我后面，套在它身上的地龙草被它一带，就看到接连一串从地里拔了出来，加上雨水侵润后土质疏松，跑了没多远就被连根拔出一大圈。地龙草的数量远远超过露在地表上的那些，被掀开的地皮下它们如果蚯蚓般，钻空了几米深的土层，一些个头比较小的岩石被绞碎。掀开的面积越大越让我后脊发凉，刚开始对巫邱的那一丝认同转化成了反感，极度的厌恶反感。不难想象以地龙草的蔓延速度，过不了多久地球将没有人类的立足之地，确切的说是没有任何生物的立足之地。我有些后悔把那混蛋弄死了，应该让他活着看看他所谓的对。

    层层叠叠不知叠加多少层的地龙草让我生出一股无力感，我以为借助巫教授一家的蛮力可以改变些什么，但摆在眼前的事实让我清楚的认识到，不管怎么做都是徒劳。我发疯般制作绳套朝巫教授一家丢去，以此来掩饰我的无能，“啊……啊……”到最后抓起地龙草就往追在后面的巫教授一家身上丢。我大叫着状若疯子，不甘的吼叫穿得透雨幕，却穿不透层层叠叠的地龙草，空旷的大地上到处回响着我绝望的呐喊。

    巫教授一家只顾着追我，完全不在意缠在它身上越来越多的地龙草，它追赶我的速度渐渐慢下来，那些绑在它身上的地龙草绷得笔直，承受不住它的力量，被大片大片的拉起，即便这样对一眼望不到边的地龙草造成的伤害依旧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轰隆”被掀起的地表下传出一声巨响，等我回头看时，巫教授一家竟然不见了，身后地上多出了个窟窿，眼前的一幕让我有些意外，小心翼翼走到忽然出现的窟窿边上，只看到巫教授一家被缠在身上的地龙草吊在半空中，它两层楼高的身躯像个皮球，那些死去的人被随意插满它的身躯，远远看上去就像个没剥外皮的板栗。借助微弱的光亮我只看得到巫教授一家在半空中挥舞着安插在它身上的尸体，它的下面漆黑一片，我找了块石头丢进去，半天没听到石头落地的声音。忽然出现的窟窿让我有点摸不着头脑，可能是因为这场暴雨，加上地龙草肆无忌惮的乱窜，然后巫教授一家蛮力破坏，使原本覆盖在窟窿上面的土层坍塌了。我绕着窟窿不停打量，完全忘了我是来干嘛的了。

    脚下不断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窟窿边缘的碎土不停往下掉，捆在巫教授一家身上的地龙草看上去快支撑不住它庞大的身体了，它不停挣扎扭动，地龙草下滑的速度越来越快，我看戏般站在窟窿边缘盯着它一点一点滑向漆黑无底的深渊。巫教授一家下坠的越深，作用到地龙草上的拉力越大，没一会只看到地龙草扯起一大块地皮朝窟窿上盖过来。我幸灾乐祸的看着巫教授一家就这么消失在洞里，完全错估了被地龙草带起那块地皮的面积，等我发现被阴影笼罩的时候已经晚了，我像被苍蝇拍拍中的苍蝇一样随着地皮一起掉入窟窿中……

    “真是……日了狗了。”我一边下落，一边后悔没事看什么热闹，这下好了把自己也给搭进来了。

    黑暗，无边无际的黑暗，周围除了黑暗什么都没有，我挥舞着手臂想抓住点什么，可惜什么都没抓到，夹杂着烦闷、恐惧的情绪由心底滋生出来。一种生不如死的感觉充斥整个脑海，耳边呼啸的风声让我产生了在不断上升的错觉。这窟窿不知道有多深，或者有没有底，感觉时间过去了一个世纪那么长，我还在不停下落，在我绝望、失落得快哭出来的时候，一个东西砸在我背上，在完全黑暗的空间里不断下落，我已经快忘记恐惧是什么东西了，我不顾一切的抓住砸在我背上的东西，像抓住救命稻草般死死不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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