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这一生,过得太苦了。
她知道,娘娘在入宫之前,是有心上人的,宫里嫡亲的姐姐辞世,留下稚儿,她为着亲姐的子嗣安稳,只能舍身入宫。
这大半辈子,不知得为着那无知稚儿付出了多少心血,身上负着多少血腥,到得最后,那稚儿长大后,却要回头毒杀于她。
现今一辈子苦到尽头,寿元将尽,连死之后还是要落地狱受刑的下场,教人怎能不心酸。
南虞这边在敛秋的力劝之下,用罢早膳,还是同意得传太医进来切脉。
待那留着山羊胡子的钟太医反复切脉得几次,竟说是喜脉时,南虞愣愣的反应过来,手搭捂上眼帘便已湿了眼眶。
她竟有了孩子!
这辈子,她有了孩子,是她与萧珩的孩子!
她也能当娘亲了……再也不会似上辈子那样,空活病苦了二十几年,只能羡慕别人有孩儿绕膝,一辈子活得没有盼头。
一旁的稳冬也是喜得直抹泪,连忙就去替自家姑娘准备封红打赏钟太医,敛秋却已是低头哆嗦着身子哭成了个泪人。
西慈宁宫的太皇太后听闻这消息,喜乐得连居家的衣衫都没更换,轿子也没让人准备。
她身后跟着乌泱泱一大拔子人,徒步就大老远从慈宁宫往长乐宫赶。
途中还一迭声吩咐人,立马去准备香烛祭品,她明儿要亲自入宗庙祭祀萧氏祖宗,告之皇家有后,让护佑皇后顺利诞下皇嗣。
吩咐完这些,又让人通知内务六局一司,吃穿用度,一切都要紧着皇后那边,不可有半点疏忽,谁让皇后有半点不如意了,就等着被革职查办。
南虞正坐于长乐宫花院里的摇椅上沐浴着晨光。
手有一下无一下的轻抚小腹,还是平坦坦的,这里面却是有个孩儿在生长了。
她眉眼透着柔和,生命真是神奇。
太皇太后入至院子的时候,把她惊得连忙站起来,“……祖母,您怎地过来了?”
“你这丫头,都快当娘了,怎地还这般没轻没重。”太皇太后急步上前拉住她手,嗔怪道:“往后起身和躺下,都得放缓着些,莫吓着肚里孩子。”
又怕话说重了,惊着了她,连忙又笑呵呵地轻拍她手,“祖母一时高兴得过了头,你千万莫慌,我都和内务局吩咐好了,往后你不必因为皇后这个身份就拘着自己,想吃什么,用什么只管说,宫人们会给通通办好。”
南虞感受到老人家压制不住的喜悦,心里暖和而感动,只觉自己现今也是有家人疼爱,她一个商户女的血脉子嗣,也是有人愿意承认,愿意珍惜的。
“哎呀,你个傻丫头,怎么就能掉泪珠儿,这可使不得,使不得……。”太皇太后急得连忙回身叫段嬷嬷去捧水来与皇后净面。
南虞却是含泪带笑道:“我只是高兴,我能给阿珩生个孩儿了,祖母也这么疼我,只觉得自己太有福气了。”
“这傻孩子。”太皇太后嗔声,“等孩子将来长大,知道孝顺娘的时候,那才是满心满眼的幸福呢。”
这里其乐融融,钟太医出了长乐宫,拐得个弯就抄小道,去了东慈宁宫禀报事儿。
“你说什么?!”王朝熙从太师椅那里直起身子,捧紧手中茶盏,“皇后怀的是真身孕?”
“微臣反复切脉,确诊是真的,腹中胎儿已一月有余。”钟太医躬身揖礼请示,“娘娘可还要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