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了么?”
胡侍郎脸上浮起喜色,躬身领旨。
“陛下还是慎言些,”张大学士进谏道:“以陛下的仁心与天资,岂会让大明走到那一步。”
接着话锋一转:“光拦住海商的手不行,中京四城空出若干产业,若是不尽快处置好,想必还要乱下去。时间一长,海商光是用嘴就能惹出偌大乱子。”
“朕这就处置,”女皇利落的道:“吕爱卿,你领户部尚书衔,督导户部把四城的散乱产业尽快归拢起来,东城的归内廷,其他三城的由户部重新发卖民间。”
“我?“吕适行一呆,马上反应过来,”臣、臣怕难当重任。”
“内廷!?”张怀远的反应更大嗓门也更高,“怎么能让内廷与民争利!?”
“朕缺胭脂钱不行么?”女皇蓬蓬拍桌子,“只许朕有皇庄,不许有皇家货站?看看乾明殿这鬼样子,朕连修宫殿的钱都没有!你们想让朕以后在前殿理政,就拿金龙来啊!”
女皇发了一通飙,原本跃跃欲试要死谏的臣子们顿时偃旗息鼓。理由倒还是其次,女皇这嘴脸完全就是在耍赖了,再走以前的诤臣路线怕是既挣不到名声也讨不到实利。
“又如何让吕相公领户部,”张怀远还不甘心,“户部那摊事太过繁杂,吕相公是言官出身……”
吕适行当仁不让,“那就请张相公多加指点。”
张怀远不说话了,其他人对女皇的处置各有想法,殿堂又陷入沉默。
“行了,今夜急召诸位前来,为的就是这桩事。“女皇说:”东城的乱子既已平息,各部司卫就赶紧善后吧。”
群臣散去,就林德诚留了下来。
“吕大学士的步子又急又乱啊,”远坂爱笑道,“他应该没想到天上的锅盔就这么掉到了他身上。”
“这是他该得的,”女皇悠悠的道:“点出了东城之乱的关键,就是海塔会与血塔会的争夺。让他去接收血塔会空出的地盘,既算是奖赏,也算是担当,就看他扛不扛得起了。”
“锦衣卫帮衬一下他,”她对林德诚说:“顺带也收些产业到手里,补贴下经费。”
林德诚唯唯诺诺不敢多嘴,让臣子公然结党这事,也只有这位女皇能说得这么随意了。当然女皇也清楚早前敬亲王谋反那一夜,他跟吕适行就已经结党了。
“不过陛下直接插手……”忧虑终究很重,他还是忍不住说:“两边就算在东城此事上收手,也必然转到其他方向,比如松州汶州之乱。”
“谁让吕适行羽翼未丰呢?”女皇叹气,“你以为朕不想把他推出来跟他们打擂台?现在只能由朕站出来,当然真正站在前面的也不是朕,而是邵皓那家伙,希望他扛得住。”
“陛下……”
远坂爱的叹息异常深沉,“看看你现在这些思虑,哪还像以前的你,俨然是位城府深邃的君王了。”
“我可没变,”女皇起身笑道,“真要城府深邃,就不会让内廷顶到前面去了。跟我们与恶魔战斗一样,这仍然是战斗,方式方法有了区别,主旨却没有变。”
她的语气变得凝重,“中京四城是大明根基,不管是海塔会还是血塔会,休想让我在这里让步。这番处置是告诉他们,触动大明的底线绝不可容忍!”
“那句话我记得很清楚……”
女皇目光有些发飘,像是在追忆多年前的往事。
“以斗争求和平则和平存!”
摆了会姿势,远坂爱和林德诚却没发表什么感想,女皇悻悻坐下,吐出无奈的叹息,“可明知道真正的大敌是谁,现在却动不得,还得虚言伪饰,这皇帝当得真是比刑天还要憋屈。”
林德诚脑袋压得低低的不敢掺和,女皇说的是谁他清楚,当然是方阁老。看刚才张怀远的态度,显然是想主持户部,把暗手血塔丢出来的产业拿回去,由方阁老那一派的势力接手,维持之前与海塔会对峙的局面。
没错,方阁老正是血塔会的幕后之人,这正是吕适行点出的关键。并不是说方阁老一定是血塔会的话事人,但至少是血塔会摆在明处的代言者。
女皇其实已经在动了,让内廷抢下东城要害,再把其他三城的分给吕适行和锦衣卫,这是从血塔会里挖下一块,让之前的双城记变成三国志。由此必然而生的诸般变化,女皇也夷然不惧。
大明……还能撑住后续的变化吗?
林德诚隐隐生出这样的忧虑,随即被他挥开,他已是女皇死党,只能跟着女皇一条路走到黑了。
“还以为这丫头经历了若干乱子之后会沉稳一些了……”
皇港北侧,俯瞰繁忙码头的峡湾之上,临海小楼层叠分布。一栋小楼里,白发老者放下电话,对正浅斟低唱的几人淡淡笑道:“结果还是掩不住本性,依旧这么刚烈。”
再摇头道:“无妨,咱们暂时退让一下,让她看看靠朋党小人治理天下,到底能走到哪一步。”
这老者虽是白发白须,肌肤却如婴儿般细嫩,双目神采闪烁,整个人比年轻人还要挺拔硬朗。
“等她再尝几下现实的铁鞭,就该驯服一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