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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起来,似乎朝仓家的部队已经尽数向后转进了,连富饶的敦贺镇都要放弃了。
先前平手汎秀等人已经从忍者的回报当中知晓,敌军主力不断撤退,不会在金崎附近发起作战。但按照常规思维,至少该留个一两千人,象征性的笼城防守吧。
于是,平手、泷川、竹中也只能继续向东北方向追击前进了。
对此泷川一益评价道:“朝仓家真不愧是百年名门,从上到下都是一脉相承的谨小慎微,跟我们这种乡下武士全然不同。”
言下之意是嘲讽对方暮气沉沉。
不过,另一方面讲,这种保守的策略,对于朝仓家来说也许是最恰当的。
近畿联军是缺乏统一号令的乌合之众,后勤压力亦很大,维持不了多久的。众人能聚集起来一是看着足利义昭的面子,二是希望能趁机建立威望或者打打秋风。这两个动机都是不够坚决的,随时可能动摇。
朝仓家只要坚守到联军自退,日后他们便只用面对近江浅井这一个敌人而已。美浓的织田虽是姻亲,却未必会帮助浅井长政。而浅井需要同时顾及播磨、摄津等地,不可能投入过多力量在北陆。
这样一来就没有斩将夺旗的机会了,故而泷川一益觉得十分郁闷,忍不住要出言讥笑。
竹中半兵卫开解道:“泷川殿不必为此烦忧。克复金崎城,已经是莫大的功绩了!至于让朝仓家保存下实力这事……那该是近江守护所担心的事情。”
“唔,竹中殿所言甚是。”泷川一益也不傻,立即明白了话中的意思,“就让朝仓家多保存点实力也无妨,反正麻烦也是浅井家的。”
不傻归不傻,这话说出来,就显得很没有政治敏感性了。
平手汎秀适时岔开了话题:“敌方迟早还是必须要接战的。因为朝仓景镜并非是家督,只是代理总大将而已。他能够承担几次不战而退的压力呢?”
竹中点了点头:“所以平手中务说的‘敲山震虎,打草惊蛇’,也就是……”
“我估计,只需要一战。”平手汎秀接过话头,“给予足够的压力,朝仓景镜有了后撤的理由,他就会继续采取保守策略,让出更多城砦。我本来是对这些城砦的后续安排有些疑虑,但竹中殿的‘隔岸观火,坐收渔利’正是很好的办法。”
“那可就是一份送给浅井家的大礼了啊!”竹中半兵卫感叹道。
“但同时也是很大的包袱呢……”平手汎秀不怀好意地笑了一笑。
泷川一益满脸不解地看着面前两人,好一会儿才想明白过来,“噢”了一声,连连点头道:“看来有两位智将坐镇,浅井家想压倒织田家还是颇有难度的。”
就在这时,前方的斥候传来情报说,朝仓军在北面的神丸城处留下了少数人马,临时紧急构筑阵线加固城防,做出要据城防守的姿态。
这全在平手汎秀意料之中:
“既然放弃金崎,就该干脆地撤到府中城,甚至更往后。中间来这么一段,完全不合军法,唯一可能就是做样子给上面看。”
而泷川一益立即跳了起来:“攻打此城的任务,就请二位不要与我争了。”
“泷川殿何必心急。”竹中微微一笑:“先前既然已经约好,当然是说话算话的。”
“那便再好不过了。”泷川说着就起身,“在下这就去做准备。”
“今日天色已晚,不妨明日……”
平手汎秀话还未说完,便见泷川一益已经准备出门。
“两月前来到越前国,鄙人记住了不少地形要冲。眼下正要彻夜研究破城之法。”
泷川一益急匆匆地走了出去。
只剩二人安然对坐。
少顷,平手汎秀突然发问:“刚才的话,竹中殿为何一定要在泷川殿面前说得这么明白呢?”
竹中半兵卫不答反问:“这个……您不是明知故问吗?”
两人相视一笑。
平手汎秀突然感受到,竹中半兵卫与黑田官兵卫同是少年得志的谋士,但行事作风截然不同。前者追求的是可持续性的“共赢”,永远给人留下余地;后者追究的是一击致命的“独吞”,不成功便成仁。孰优孰劣现在还谈不上,尚需要时间去证明。
当然,现在还没真正见过黑田官兵卫的真面目,只不过是从这一系列事情当中,分析出此人行为特点罢了。而竹中半兵卫却是真真切切打了多年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