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泰绰刀上马,大喝一声:“不怕死的男儿,跟我来!”向天字阵与人字阵的结合部杀去。两军战鼓齐鸣,号角迭起,旗帜交错,杀声震天。兖军一举突破大阵,李存璋不愧名将,在最紧急时,不忘派出数百人,冲破兖州军包围,杀向葛从周的指挥台。葛从周的卫士只有数十人,显然不是敌手。申徒泰发现晋军移动异常,很快发现意外,大喝一声:“大帅危险,快去救应!”
救应兵没有障碍,行动迅速,很快赶上袭击晋军,前后夹击,歼其一部,另一部回奔,申徒泰紧追不舍。袭击兵逃回本阵,守卫兵让开,不防申徒泰马快,也进入晋阵,内外夹击,晋阵很快溃乱,李存璋禁遏不住,兵卒奔逃,人字阵主将阻击申徒泰,被一刀斩于马下。晋兵走的快的,逃得了性命;走得慢的,做了沙场之鬼。兖州兵大杀大砍。获得器械、马匹无算。晋军大败亏输。李存璋一代名将,从此一蹶不振。
从周收兵,对申徒泰道:“今日一战破敌,全仗你一人之功,应受上赏。”
申徒泰道:“小人有何本事?全仗令公虎威耳!若非令公指挥有方,哪能获此大捷?”
从周大喜,免不得写表报捷,传令犒赏三军,就地休息三日,然后班师。
回到府衙,众姬妾纷纷罗拜称贺。从周道:“为将着,身许国家。出兵破敌,自是份内。何足为喜?“手指龙珠道:“倒是她,应该贺喜!”
“相公破敌立功,保全地方,朝廷必有赏赐,凡侍奉巾栉的,皆受恩荣,为何我们不贺,独贺珠娘?”
“此番出师取胜,全靠帐下一人力战成功,因为功劳太大,无物可酬赏,只有珠娘做他妻室,以侍奉我的方式侍奉于他,那人得赏其物,珠娘终身有托,岂不可喜可贺?”
龙珠却伏地大哭道:“贱妾侍奉巾栉,并无过犯,为何置妾于死地?令公不可取笑。”她听说:古时有个暴君,领着一班姬妾在高台上观景。一个姬妾称赞墙外一个后生长得整齐。那暴君立即遣人杀了墙外后生,当卫士提着血淋淋的人头报告时,暴君立命姬妾与后生成亲,逼着姬妾自杀。她以为葛从周要重演那个故事,因而大哭不止。
从周误认为龙珠说他取笑,一本正经地道:“老夫生平从无戏言,早想为你寻个出路,现在看中一人,正好与你般配。老夫年事已高,不是你终身依靠。那人和你年齡相当,乃是天生一对。老夫不曾误你,哭什么?”
龙珠想:看样子老头子是真心要我嫁人。我不能露出任何愿意的样子。她知道葛从周的脾气,越是给他设障碍,越能坚定他的决心。因道:“贱妾侍奉令公数年,难道不够尽心么?为何要舍弃贱妾,命贱妾另嫁他人?有死而已,决难从命!”
“今日之事,由不得你。做人妻,强似做妾。此人将来功名不弱于我。乃是你的福分,为何不愿意?”
龙珠想:不知要我嫁于何人?若是所嫁匪人,还不如伺候老头子。于是拉住从周衣服,撒娇道:“贱妾在令公身边享受荣华富贵,即使做个使唤丫头也不愿离开令公,难道令公不念数年侍奉之情么?嫁给他人,断了令公恩典,叫贱妾如何得活?”
“我非草木,孰能无情?但那人新立大功,只有你去侍奉,我才放心。其实那人你也知道。清明节你为他献酒,他见了你,神魂颠倒,显然对你有心。你们婚后一定幸福美满,还不满足么?”
龙珠想:原来是他。若是嫁得此人,今生无憾矣。但是,她必须继续撒娇,千不肯,万不愿,只是不肯从命。
龙珠闹的不耐烦,从周怒道:“话已至此,不必再闹。今后不要你伺候,今晚就搬到西屋,单独居住。”
众姬妾巴不得有此结果,七手八脚把龙珠搡到门外,从周又派些丫头、养娘看守,防止发生意外。
龙珠还是啼哭不止,摔盘子掷碗,不肯就餐。只在无人时吃些东西。
申徒泰从金乡回来,口不言功,禀过葛从周,仍到新府工地督工去了。对于葛从周给予上奖的诺言,似乎也忘记,
一日,申徒泰向从周报告:“新府工程完竣”,恰巧库吏也报告:“六十万钱准备完毕,听候令公钧旨。”从周道:“暂且寄下,等迁府时取用。”
申徒泰暗想:六十万钱,等于六百两银子。公家办不成什么大事,对于私人却是不小的数字。因为事不关己,不便发问,也就搁过了。
从周请风水先生选定了乔迁吉日,留下龙珠、丫头和养娘等数十人,其余阖府大小人等全部迁入新府。库吏将六十万钱摆到旧府公室之内。众人以为:大帅要以龙珠为外宅,但不敢过问。
申徒泰和其他虞侯,也帮助搬迁,基本就绪后,向从周祝贺乔迁之喜。从周独喚申徒泰上前,道:“金乡之功,久欲奖赏。唯因新府未成,诸多不便,是以迁延。我听说,你尚未婚娶,小妾珠娘颇有姿色,特奉赠为配,尚望不要拒绝。薄有資装,都在旧府,今日便是黄道吉日,成亲去吧。今后你们夫妻便居住旧府。”
此言一出,不但申徒泰吓得魂飞胆丧,其他虞侯也惊愣在地。不知说什么好。
申徒泰未想到岳云楼之事今日爆发,吓得面如土色,赶忙跪地叩头,道“不敢!不敢!死罪!死罪!”再也说不出别的话来。
从周道:“大丈夫义气相投,生命尚且不顾,何况一个女人?我早已做好安排,珠娘在旧府等候,快去成亲,不要推辞了。”
申徒泰还要推让,从周命其他虞侯为他佩红戴花,叫来乐工吹奏鼓乐。一虞侯高声道:“还不拜谢令公!”
申徒泰如在云雾里,不由自主,拜了几拜,被众虞侯拥出门去,骑上枣红大马,在乐班的引导下,走到旧府。
旧府早已张灯结彩,旧日守厅军健前来参谒,祝贺新婚之喜。旋即又被推至后堂,丫鬟、养娘拥出啼哭的珠娘,拜了天地。直到进入洞房,众人离去之后,珠娘才停止啼哭。
申徒泰细看新娘,正是那天在岳云楼所见,随即坐到珠娘身边,低声问道:“夫人啼哭不止,莫非不愿嫁我么?“
“我不哭行么?谁像你那个儍相!”又“扑哧”一笑,对着新郎的耳朵说了好一阵悄悄话,新郎边听、边笑、边点头,佩服夫人好见识。
次日,申徒泰夫妇,到新府拜谢葛从周,被门前的“回避牌”挡了驾。
刚过三朝,武宁军上下接到命令,申徒泰升任都虞侯,相当于后世的参谋长。成为葛从周主要助手之一。
一年之后,葛从周突患疯瘫,不得不停下工作,到大梁休息将养。临行指定申徒泰为留后。申徒泰携妻子送行,众姬妾无不羡慕龙珠的境遇。不久,朝廷下令,任命康怀英为节度使,申徒泰为副使。康怀英以皇帝信任自栩,看不起卒伍出身的申徒泰,申徒泰也看不起他。朱友珪弑父篡位之后,是否兴兵讨逆,二人意见相左,互不理睬,关系冷冰冰。
龙珠要求探亲,以示衣锦荣归之意。申徒泰希望借此机会,到大梁投奔葛从周,只给新任都虞侯讲了,并未告诉康怀英。
龙珠故里金乡,是申徒泰战斗过的地方,也想旧地重游。于是龙珠乘车,申徒泰乘马来到金乡。但龙珠家中已经无人。询问邻居,方知龙珠父母投奔远亲、平卢节度使王师范。王师范在反对朱全忠篡位的斗争中被俘,改任金吾上将军、河阳节度使。全忠篡位当皇帝后,师范举族被杀,男女老少二百余人,无一幸免。龙珠父母在这场大屠杀中遇难。
听到这一消息,龙珠气愤填膺,质问申徒泰:“你效命的皇帝是何等人?原来是个杀人狂,杀我父母的血亲大仇!我与他势不两立、不共戴天。”
申徒泰道:“还不止此,我听说还是个色魔。那次赶走朱瑾之后,朱温霸占朱瑾之妻,后来也不知怎么样了。”
邻居又道:“民间传说,这个皇帝很不正经,经常奸淫大臣的妻女,连自己的儿媳也要轮流为他侍寝。这样的皇帝能长久么?”
龙珠道:“不错,君义臣忠。这样的皇帝不能有忠臣。”
申徒泰道:“我担心,有一天这样的灾难也降临到我的头上,我的妻子也要成为他的玩物。起兵造反,我没有力量。效忠他,又不甘心,怎么办呢?”
龙珠道:“只有一个办法。”拉过他的手,在手心写了一个“走”字。
申徒泰一阵欢喜,道:“珠娘不愧女中诸葛,正合我意。说走就走。我们到大梁投奔葛令公。他有勇有谋,自己不能动,可以指挥别人战斗,另建局面。”
于是随即奔向大梁,只是数里之后,改向徐州方向,连夜兼程南下。
一个月后,节度使康怀英派人到金乡寻找申徒泰,催他立刻回镇,哪里还有踪影?
正是:远离忠逆是非地,他乡埋名做平民。
未知后事如何,且看下章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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