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了心要和本公子作对吗?”李高大怒,“来人,打死这个狗官!”
“都住手,李高,不要造次,本官自有见较。放心好了,这狗才猖狂不了几日。”陆主事身为主管官员,这么多人若是打起来,死了人,也脱不了干系。
他铁青着脸盯着周楠,继续训斥:“周大人,没错,本官是免不了你的职,你就等着本官弹劾你贪墨之罪吧?”
周楠:“下官一身正气,两袖清风,又没有收李副使一钱银子,贪墨之罪只怕还论不到我头上。倒是大人你大夜里跑来给李大人撑腰,倒是可疑得很,没准还真收了他的钱。下官也要向有司举报大人。”
“好猖狂的东西,还举报本大人了!”陆主事终于被周楠彻底激怒了,骂道:“真是不知道死活,东南前线的将士都指望着工部解送军械过去,若是误了日期,以至战事不利,你等着掉脑袋吧!老夫今日回去,就上折子弹劾你。”
“对,弹死他。”李高厉声叫嚣。
周楠突然眼睛一亮,心中狂喜:“可算是露出狐狸尾巴了,原来这些军械都是要送去东南胡宗宪那里去,这事怕是要着落到陆怀礼身上。本大人在军器局呆了这么长日子,总算要功德圆满了。”
此事说起来其实一点也不复杂。
福建前线军资匮乏,胡宗宪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被逼无奈,年前甚至之前跑回京城要钱,结果只得了二十万两白银。
这点钱只够福建前线人吃马嚼,根本不足以组织一场大规模的决战。
严党自从严世藩病重之后逐渐失势,东南战事是他们立足的基础,胡宗宪是他们的门面,势在立保。
他们急需要一场边功长脸,也让皇帝知道国家还是离不开他们的。
为了支援福建,严嵩自然会到处筹措军费。
这些钱不可能直接发到军队里去,需要变成被服、粮草、器械等物资。不然,你将钱直接发到军营,那些杀坯就敢直接揣进自家腰包。
国家自有制度,为了防备军队统帅专权,一应军需都要由专门的部门发放。
于是,这些钱最后还得转到相关部门,比如工部的皮做局、军器局、鞍辔局、硝磺库、铅子库、炮子库、官车库制造成实物,然后转运到军队所在地方的布政使司配发。
制度就是制度,必须遵守。尤其是这种涉及到军务的事情,若程序不对,那可是要掉脑袋的。
于是,严嵩所筹措的军费就会有一部分变成原材料送到工部,然后做成实物送去福建。反正工部是严家的基本盘,小阁老严世蕃在这里经营多年已经营得铁板一块。下面的郎中、员外郎、主事大多是他们的人。
就连坐堂的太监和锦衣卫也得过他们不少好处,装着看不见。
这在计划外生产出的物资,也就是在帐本上动动手脚就能将帐抹平了。
这也是徐阶让周楠来军器坐镇的原故,就是料定了这一点,让他来拿证据。
万万没想到李家父子竟然牵扯其中。
以前军器局制造器械先是将生铁收购回来重新锻造成精钢,然后再做成兵器。现在咱们直接送精钢进局子里来,如此所制的器械就凭空多了一倍。
这多出的兵器直接可以绕过周楠送走,帐目上也看不出漏洞。
国企采购从来都是一件暴利生意,比如现代社会那个的名曰“如果没有想象,世界将会怎样”的电器,配置低得令人发指,开个WORD就能够卡成狗。可因为搭上了采购这班顺风车,就敢卖高价。
李高恰好得了军器局副使这个职务,严党知道他爱财,就找他沟通。
李家爱财,为了钱,什么原则都不讲,双方一拍即合。
原本以为,凭未来李国舅的身份,架空小小的大使,掌握军器局当不在话下。谁曾想钻出来周楠这么个新人。在局里的权力斗争多,李公子一败涂地,连班都不敢上了。
那么,怎么处理呢?
福建那边一日急似一日,陆主事也坐不住了。亲自出马,准备将周楠就地免职。
却不想,俺老周可是个行人,却不是你想免就能免的。
周楠在电光石火中就将这事想透了,既然严嵩的资金已经显形,已经有一部流到李伟手头。李家父子、陆主事可为人证。
现在就差严嵩的资金从何而来以及相干证据了。
扳到严嵩,彻底铲除严嵩这事已现出一线曙光。
只有扳倒了严嵩才能救师公一命。
只有扳倒了严嵩,九公子就不用嫁给严家做妾。
还有二十天就是婚期,师公的判决就要下来,时间不多,必须抓紧了!
周楠在心中暗暗发誓。
他微一拱手,淡淡道:“恭送陆大人,恭送李副使。”
天色已晚,初春季节又冷,这个时候京城城门已关,再回去已经来不及。
这姓周的竟然连公房也不给本官住,小人,小人!陆怀礼心中大恨,一拂袖自和李高去客栈。
等到陆怀礼,李高一行人愤愤而去,老郭哭丧着脸:“行人,下官怎么办?”
你周大人是言官,陆主事拿你没奈何,可我老郭现在已经被除去了官身了啊!
周楠安慰道:“老郭放心好了,没事的。”
汪连:“大人若是没事在下先回屋歇息去了,大老爷你还是早些安歇,别忘记了明日还要进城公干。”说罢给周楠递过去一个赞赏的眼神,示意说今晚的事情干得漂亮,李高已经彻底被你激怒了。明天周大人若是登门拜访,估计一顿暴打是逃不掉的。
老郭还是不依,继续纠缠着周楠:“行人,老郭我对你可是忠心耿耿,你可不能让我没个下场。没有这俸禄,我只能上街讨口去了。”
周楠有点烦了,喝道:“老郭,不就是不做官吗,还不至于到吃不起饭的地步,这可不是你的性格啊!对了,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急成这样?”
老郭看周围无人,这才忸怩地说:“延庆官学伙房的贾大嫂有了,找我要钱。说若是不肯,要找我浑家要个说法,我都快被逼疯了。”
“什么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