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当即就走到案前,提起笔,蘸了朱砂,一挥而就。
然后双手碰着绿笺,到殿前高声道:“陛下,臣已经拟就,请万岁过目。”
“进来吧!”
进得殿中,里面更热,闷得人汗水又如泉水般涌出来。
屋内只点了十几根蜡烛,光线昏暗。嘉靖盘膝坐在蒲团上,面庞在身边丹炉的火光里忽明忽暗。
周楠心中腹诽,大热的天穿棉袄,紧闭门窗,还点了炉子,这纯粹就是神经病嘛!
说来也怪,殿中除了嘉靖连一个侍侯的太监也无。
周楠一施礼,正欲将青词递过去。
嘉靖:“念。”
周楠:“天地有心,合德乾坤,人德为本,理道而行。法德天地,合德自然,步运十方,道转源心……”
嘉靖皱起了眉头:“也不如何。”
周楠:“臣惶恐。”
“继续念。”
“九道文表,法道天地,合归一统,原德道本。立德三才,德化五行,乾坤八卦,玉局出真。”
嘉靖突地勃然大怒:“写得什么狗屁不通的东西,你就是这样敷衍朕吗?念,继续念,朕要看看你今日狗嘴吐出什么象牙来。”
周楠心中一颤,这首青词可是道家的精品,怎么就变成狗屁不通了。
他声音莫名地带着颤音:“合道真人,于天合一,理德道本,法德原一。”
“住口!”嘉靖突然长啸一声:“不用再读下去了,周楠你可知罪?去殿外跪着,等朕的旨意吧!”
不对,嘉靖这是要鸡蛋里挑骨,借故整治我老周。周楠心中终于明白,嘉靖还是相信小万历的话,以为他和裕王府李妃有私情。
先前只不过是因为此事毕竟关系着皇家声誉,如果是真的,天子颜面何存?就算不是真的,小万历这么闹下去,也是越描越黑,丢脸的还是他老朱家。
按下不表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可是,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萌芽,就得彻底拔除才安心。
嘉靖可不是一个宽厚的君主,在位四十多年,死在廷杖下的官员实在太多,也不少他周楠一个。
周楠知道自己这一跪,就再也等不到皇帝的旨意。今天晚上还好,明天白天应该又是一个毒日头,只需要两个时辰,他周大人就会一命呜呼。
他欲哭无泪,无语问苍天。
正当周楠彷徨无计的时候,突然,大殿的门被人推开,有凉风灌进来。
“老爷,奴婢回来了,长公主,她,她……”看到殿中有外人,声音停了下来。
回头看去,正是司礼监掌印黄锦。
黄锦一脸的悲戚,面上似挂着泪珠。他刚从公主府回来,显然是处置嘉善公主打死女官一事不顺利。
嘉靖就这么一个女儿,自然关心,喝道:“有话但说。”周楠在他心目中已经是个私人,皇帝家事叫他听去也无妨。
黄锦低声道:“方才奴婢领到了老爷的旨意去见陛下,可只说了一句话,长公主就闹将起来,说了许多不合体统的话,还对君父颇有微词。”
原来,黄公公去了公主府后,先是板着脸公事公办对她例行训诫。此事他拿着也很头疼,善后是一件麻烦的事情。先要安抚好死者家属情绪,陪上一笔钱;还得封闭消息,防止礼部仪制清吏司管宗室的官员插手。
而且,公主性格暴躁,叫她服软只怕没那么容易。
果然,嘉善公主只听了一句话就跳起来。说,我就是和府中的宫女和太监演演戏,唱唱曲儿,玩玩票又怎么了。我可是长公主啊,那女官凭什么管我,死了活该。
说到激动处,公主大声号啕,可怜我一个寡妇,没人痛没有爱,万岁爷已经彻底忘记我这个可怜的女儿了。我这般被人羞辱,这般被人坏掉名节,以后还有何面目活在世上。
就要去拿绳子上吊,好在府中人多,七手八脚,总算把她从绳套上救了下来,搞得黄锦很被动。
劝慰了几句,只得无奈地回来缴旨。
“什么,嘉善要上吊?”嘉靖大惊,所谓关心则乱,他霍一声从蒲团上站起来,颤声问:“她……她她她,怎么样了?”
黄锦:“回老爷的话,倒是没事,只是脖子上有一圈淤青。”
“差点死了人,还说没事,你办的什么差事,你该死!”嘉靖的声音变得又尖又利,戟指黄锦,眼睛里全是凶光。
黄锦再也承受不住,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默默地摘下头上的帽子。
周楠在旁边看到这一幕,有想起下午时小玉的话和前天夜里和嘉善公主见面时的情形,一咬牙,道:“陛下,臣有一事欺瞒君父,臣罪当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