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紧紧的闭着唇,一个字也不说。
他不语,暗卫也不急,反身在不远处的太师椅坐下,冷然的看着陈申,缓缓道,“现在倒是倔上了,看着还挺有骨气的……不过,在背叛王爷的时候,你的骨头怎么就那么软呢?”
“……”陈申仍是不语,被绑在刑架上的两只手明显死死的攥在了一起,咯巴咯巴不停的响,显然是心中在剧烈的起伏。
“怎么,你还委屈上了?”坐在太师椅里的暗卫将视线从陈申的手上移到他的脸上,一脸嘲笑的讽刺道,“你可知,在我们这些曾经的兄弟眼中,你就是个叛徒,就是个懦夫,就是个孬种!”
一连三个最侮辱男人的词从暗卫口中溢出,下一刻,陈申恨恨的睁开眼睛,看着对面的暗卫,厉声道,“我已经说过了,我不是有意的,我没有背叛王爷,我只是不小心踩空了才推到王爷,我不是故意的,事后……我愿意以死谢罪,用自己的命去为自己的过失买单了,你们为何还是不肯放过我!还要这样的折辱我!”
“折辱你?”暗卫冷哼,瞳孔微缩,一派冷然道,“这些……难道不是你该得的吗?若非你,王爷早就将王妃娶进闷了,小王爷也带回来了,可就是因为你那一推,现在王妃怒了,她不愿意嫁了……陈申,你究竟知不知道,王妃这个人意味着什么……她意味着王爷的梦,王爷的命,整个豫王府和整个云朝的将来……可现在,却被你毁了,全都被你毁了,你的心里当真没有一点的愧疚吗?”
陈申被暗卫指着鼻子骂,他嘴角剧烈的抽搐着,很久后,才痛苦的说了句,“我也没想到会这样,我……”
“说,你到底是受了谁的指使,想了断王爷的梦,想了断王爷的生机,令豫王府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说!”暗卫原是从战场上下来的老兵,跟了萧豫后又常沾染鲜血,平常隐于幕后,又刻意收敛身上的气息,倒是不显什么,此时面对背叛者陈申,他毫不犹豫的将自己身上的煞气全部释放出来,然后看着他一字一句的怒声吼道。
陈申亦从未见过暗卫这副模样,他嘴角抽动的频率更快了,眼底闪过一抹心虚,不过却还是没有开口。
暗卫将他极细微的表情变化全部看在眼里,当即又是一记阴冷的眼神朝他飞去,唇角残忍的勾起,“敬酒不吃吃罚酒,看来你是觉得自己的骨头太硬了!”他话落,正要吩咐地牢中的其他暗卫动刑,可话还没开口,地牢的门锁突然哗啦响了一声,跟着,萧豫阴着脸从外面走了进来,他站定后,冷冷的扫了牢里众人一眼,“怎么还没开始审讯?”
原本坐在太师椅里的暗卫已经站起身来,他恭恭敬敬的朝萧豫行了一礼,开口禀道,“回王爷的话,正要动刑呢……陈申毕竟在豫王府伺候过,怎么也得先礼后兵。”
先礼后兵,这四个字用的极妙。
萧豫闻言,又扫了陈申一眼,然后压着嗓子道,“开始罢!”
“是,王爷!”暗卫答应了一声,然后将地牢中的刑具扫了一遍,口中道,“陈申以前也在这地牢中参与过审讯,平常的刑具想必对他起不了作用,不如就直接略过,先来一个……梳洗!”
暗卫话落,陈申的脸色直接转青黑。
梳洗……这名字挺起来虽然雅的很,温柔得很,可实际上,却是一种极残酷的刑法。
其过程是,将煮沸的滚水一遍又一遍的泼在犯人的身上,从小腿开始,泼一次便用铁刷子刷一次,直接将被烫熟翻白的肉撕成细条,一层一层的刮下来,直到刮得白骨嶙峋……
先从小腿开始,然后是大腿,是两条胳膊……经此刑法时,犯人会承受巨大的痛苦,同时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四肢的肉被铁刷子一点一点的全部刮走。
那种痛苦和折磨,几乎没有几个人能忍受。
现在一听暗卫要对自己用此刑罚,陈申恨不得在推了萧豫之后就咬毒自杀,也好过现在被生不如死支配的恐惧。
“来人,去烧水。”萧豫也是知道这些刑罚的,他听暗卫如此说,眼眸一深,当即吩咐人去烧水。
另有懂眼色的暗卫识相,挥起长剑,舞的飞快,直接将陈申身上的衣裳,全部碎成了细条,飞舞着落地。
转眼之间,他身上便赤条条的了。
陈申浑身一僵,他哀求的朝萧豫看去,想求一个全尸,可萧豫却只给了他一记冰冷的眼神,一句话也没有说。
很快,牢房里升起火堆,火堆上面是一只巨大的铁锅,铁锅中的水已经冒起热气,要不了一刻钟,便会烧滚。
陈申的目光便一直盯着那火堆和铁锅,眼底被火光染成了赤红色,这一刻,他是真的怕了……
另一边,谢辞世又在花轿里颠簸了一个时辰多,然后才回到孟府。
回去的时候,她原本以为摄政王会询问一番她归来的理由,可没想,经过二院时,却被告知,摄政王在花轿抬抬出门之后就离开了孟府,至于去哪里,却是没人知道。
谢辞世叹了口气,看向唐罡,“既然王爷不在,那我就先回杏霖春了,这边……有劳你替我解释一下。”
“大小姐去吧,等王爷回来,卑职会替大小姐向王爷解释的。”唐罡低头,异常恭敬的说道。
谢辞世点了点头,然后由李妈妈、予禾、橘颂三人陪着往杏霖春而去。
再次回到杏霖春,谢辞世有些说不出的憋闷,她看着一楼有些空荡的会客厅,苦中作乐的感慨道,“还以为以后没机会再回来了,没想到……太阳还没落山,我却又回来了。”
“姑娘,奴婢先将绣楼收拾一下吧,往后若是要常住,这该摆的一些东西都是不能少的。”说着,便先进了厅里,拿钥匙开库房,将之前锁起来的箱笼全部拿了出来。
“橘颂,你扶着姑娘坐下,我去帮李妈妈的忙!”予禾见李妈妈一人忙的有些吃力,便开口冲橘颂说了一句。
橘颂点了点头,然后扶着谢辞世先往二楼走去。
一楼,在谢辞世离开后,予禾和李妈妈相对,不约而同的叹了口气,低声交流道。
“谁能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我们姑娘真是太可怜了……王府那些侍卫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就怕是有小人作祟!”
“希望王爷早日查清楚真相,将姑娘娶回去!”
“便是如此,再拟日子,也得到姑娘生产之后了……”
“其实这样也好,姑娘在孟府就能多住些日子了,不瞒你说,我们这孟府,可不比那豫王府里面人多嘴杂,孟府里都是王爷的心腹,姑娘住在这里,一定会平平安安的生下小公子的。”
“妈妈顾虑的也是。”橘颂点了点头,两人相对忍不住又叹了口气,然后手脚麻利的做起事来。
等将一到三楼收拾好,临窗的锦榻上,谢辞世已然睡了过去。只是就算在梦中,她的眉头也是皱着的。
橘颂心疼自家姑娘,轻手轻脚的拿了毯子,小心翼翼的给谢辞世盖上。
谢辞世好像已经进入深沉睡眠状态,并没有察觉到有人靠近她。
这一睡,便睡到了深夜,到子时末,才幽幽转醒。
橘颂、予禾担心她,都没有回房,而是在锦榻旁边守着她,此时见谢辞世醒来,两人异口同声的唤了句“姑娘”,然后予禾开口先问道,“睡了这么久,姑娘可是饿了,奴婢特意从大厨房要了一只炉子来,里面温着一盅鸡丝浓汤粥,您现在可要用些?”
“……现在什么时辰了?”谢辞世两眼迷蒙,并未立刻回答予禾的话,而是先问起时辰来。
橘颂便道,“子时末,快到丑时了。”
谢辞世“嗯”了一声,然后闭上眼睛,又坐了一会儿,才开口道,“竟是睡了这么久……眼下的确是有些饿了,予禾你下楼去替我拿吃的,橘颂……你帮我拧张帕子来,我想先擦擦脸。”
“是,姑娘!”予禾、橘颂得了吩咐,立刻福身离去。
杏霖春二楼也是有水源的,用竹管从假山那边的活水湖引过来,不用的时候将塞子扣在竹管上,用的时候拔下塞子便可。
只听一声哗啦啦的流水声响起,而后不到一盏茶的时间,橘颂便用铜盆端了清水进来,绞了一张帕子递给谢辞世。
谢辞世擦了擦脸,又擦了擦手,然后将帕子递回给橘颂。
橘颂便出去倒水。
谢辞世起身,站在床边,看着月色下探到二楼来有些阴森的花树。脑中思绪纷乱,忍不住又想起今日花轿之中萧豫的模样和神情。
那样的他,她心中万分不想伤害,可事实却逼得她不得不对他决绝。
纤弱的手抚上自己的小腹,这里孕育着她的孩子,她做不到……拿他去冒险。
敌在暗,而她在明,那些人既然不想萧豫娶她,一计不成,必然会再做筹谋,她若真不管不顾的进了豫王府和他拜堂,那跟把自己竖成靶子给人射有什么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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