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使了个眼色,碧云会意,立刻去库房取了些衣料首饰交给碧桃,让她带回去给陈采薇,又给了碧桃一个荷包。
碧桃接过时,顺手捏了捏,里面装着几只银裸子。
她自是欢喜的接下,然后又向谢辞世谢了恩,然后才抱着布匹和首饰离开。
谢辞世从窗户看着碧桃走出正院,然后才继续给手中的麒麟肚兜收尾。
碧云见谢辞世继续做活,也跟着绣自己手上的荷包,没有人再开口说话,也没有人提陈采薇。
日子一日一日的过去,橘颂始终在为最后一点药引而试验,忙的焦头烂额,但予禾的身子却慢慢的调养好了。
只是人,看着就清瘦的很。
尤其是回到谢辞世的身边伺候后,那空荡的袖管更是让人心疼不已。
谢辞世知道,予禾是过不去被剥光了杖责的那一关。
她的身份虽然是奴才,但是打小却是跟着萧豫的,那时的训练再辛苦,但是却没有受过这样的屈辱。
谢辞世不敢明着劝她,只得吩咐了厨房,一日三餐的给她进补,希望能给她补回来。
予禾也能感受到谢辞世的好意,可偏偏那些补身的东西她又吃不下去。
眼看着她越发消瘦,谢辞世不得不硬着头皮,在一个午后,单独留下她,与她谈话。
“予禾,你告诉我,我要怎么做,你才能恢复以前的样子?”谢辞世开诚布公的直问予禾,没有给她半分回避的空间。
予禾不语,谢辞世便继续道,“不如,我帮你杀了那日在二院的所有人?”
予禾没想到谢辞世会提到这一茬,顿时,脸色大变,仓皇的摇头道,“姑娘不可!”
“那你究竟想我如何?”谢辞世无奈的反问,脸上的心疼又深又浓。
可予禾只是不停的摇头,口中喃喃道,“我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这些天来,我从来都没有走出过那天,只要闭上眼睛,我就会做梦,只要做梦,我就会回到那一天……”
被人扒光了衣裳,死死的按在地上,然后一下一下的承受着那些异样的目光,活生生的被杖责……
那种绝望屈辱的感觉,比死还要不如!
谢辞世听予禾语无伦次的说着,甚至脸奴婢的自称也忘了,心中也是心疼不已,忍不住用力将她揽入怀中,轻声的安慰着,“过去了,都已经过去了,有我在,以后我再也不会让别人伤害你,再也不会轻易相信别人……”
“予禾,是我的错,是我对你不起,当日若不是我挑嘴,要吃你做的菜,你也不会跑去大厨房……更不会被人盯上,起了争执,予禾,都是我的错……是我对不起你……”谢辞世说着,眼眶一酸,也落下泪来。
夏衫本来就单薄,她抱着予禾哭,没多久,予禾肩头部分的夏衫脊背谢辞世的眼泪湿透了。
予禾感觉到一抹滚烫落在她的肩头,并且顺着她的皮肉、骨头直往骨髓里,往心里钻去,她忍不住推开谢辞世,一面帮她擦泪,一面哭着道,“不是姑娘的错,是奴婢,是奴婢无能,是奴婢忘了自己的身份……”说着话,她眼泪流的更凶。
谢辞世拿了帕子帮她抹泪,口中声声唤着,“予禾,予禾……”
予禾感觉到谢辞世发自内心的悲伤,她知道她是为了自己,而她并不想这样,抽噎了许久,终是舍不得看她这样难过、自责,咬着牙承诺道,“姑娘、姑娘答应您,以后不会再妄自菲薄了,不会再为难自己了,奴婢会忘记那些不愉快的过往,不会再将自己囚禁在……那一日了!”
她话落的那一瞬间,谢辞世的眼睛突然就亮了,她怔怔的看着她,不可置信道,“予禾,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予禾便迎着谢辞世激动的目光,又重复了一遍自己方才说过的话。
谢辞世仍是有些不敢相信,紧急的握着她的手问,“你说的都是真的吗,以后……不会再为难自己了?”
予禾用力的点头,“奴婢答应姑娘,奴婢说的都是真的,奴婢不会就此沉沦下去,令仇者快亲者痛!”
“你说得好,就是要这样,她们越是见不得我们好,我们越是要好的令他们高攀不起!”谢辞世受到予禾的感染,紧握拳头,用力的点头说道。
予禾也是连连连头。
主仆两人好一番表决心,直到彼此的状态又恢复到了以前的样子,才互相松了口气。
不过即便如此,谢辞世对予禾还是有些不太放心,当晚,特意留了予禾与她同枕一榻,一起安睡。
夜里,当予禾不由自主的又梦到那件事时,谢辞世第一时间将她揽入怀中,小心的安抚着,劝慰着,鼓励着……在予禾平静下来后,又握着她的手眼看着她睡熟,然后自己才睡去。
如是延续了好几日,予禾才彻底走出那个梦境。
她回到自己屋里的那一夜,谢辞世特意从库房里取了一颗婴拳打小的夜明珠出来,唤人罩上一层轻纱装在了予禾的床顶,这样予禾一旦做噩梦,睁开眼便能看到那颗明珠发出柔和的光芒,不但能平心静气,消除焦躁,还能立刻想到谢辞世,想到谢辞世曾经跟她说过的那些话……
予禾受了珠子,心底自然又是一番感激。
许是真的有谢辞世诚心庇佑的缘故,连着好几日予禾都没再‘做这个梦,再经过谢辞世安排的各种补品,不过数日,她的身子和脸色便有了起色……
另一边,橘颂在忙了二十来天后,终于离开了药房。
次日,她道到谢辞世身边伺候,谢辞世明显发现她的脸色不太对劲,忙下手中的水晶琉璃盏,便关心的问道,“你这是怎么了?可是这段时间太过劳累,精神竟然这般萎靡不振?”
橘颂听她关心,忙摇了摇头,说了句“奴婢无事”,然后不等谢辞世再问第二遍,找了个借口便朝外走去。
橘颂的异常,予也看在眼里,她拧了拧眉,忍不住劝谢辞世,“许是碰到瓶颈期了,便越发入神魔障,姑娘不必理会,等过上几日,那解药研制出来,她便会恢复正常了!”
谢辞世听予禾这般劝,只能点头应下。
不过心里,到底还是存着一丝疑惑,私下里对橘颂越发的上心。
而予禾,她表面上虽然劝谢辞世不必担心橘颂,私下却悄悄的去了橘颂的房中。
橘颂所在的厢房。
她听到敲门声,心突然就剧烈的收缩了一下,深深的呼吸着,又过了几息,才开口颤抖着问,“是谁啊!”
予禾听到橘颂的声音,立刻开口轻声道,“橘颂,是我!”
听到是予禾,橘颂才松了口气,然后起了身,又理了下衣裳,然后才朝外走去,打开门,喊了神“予禾姐姐”。
予禾示意橘颂避让开,让她进来。
橘颂向来尊敬予禾,没有办法拒绝她的眼神,只得让开一条缝来,让予禾进来。
两人在圆桌旁坐下,予禾倾耳听了听周围动静,确定没有第三耳在偷听,然后才开口,一脸冷色的冲着橘颂道,“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王爷的毒没有办法解了?”
“……予禾姐姐,怎么会这么想?”橘颂听到予禾这么问,心突然漏跳了一拍,跟着,舔了舔干涩的嘴唇,一脸疑惑,试探着问。
“我为何这么想,还不是你表现的太明显了,你若是对着镜子,仔细瞧瞧你面对姑娘时的表情,你就知道了!”予禾有些无奈的控诉。
橘颂愣了一愣,而后一脸错愕道,“真的有那么明显?”
予禾点了点头,跟着深深吸了口气,又问,“王爷的毒,是真的无解了吗?……一点办法,一点生机,都没有了吗?”
橘颂闻言,先是点头,后又摇头。
予禾原本就急,看她前后矛盾的模样心中更是急切,焦躁之下,直接一把扯住她的胳膊,低声叫道,“你一会儿点头,一会儿摇头是什么意思,还不给我说清楚,若是真的无解,在姑娘面前,我也好帮忙瞒着,不然……”只怕王爷最后一点血脉都要保不住!
谢辞世如今正是怀孕八月的时候,七活八不活……这句民间的俗语可不是说着玩的!
要是真的让她知道萧豫所中的毒无解,只怕还得有一番伤心,到时候若是真早产了,那说不得就是一尸两命的事。
……
这道理予禾都知道,橘颂自然也知道。
她沉沉的叹了口气,眼中有各种东西交替闪过,复杂极了。
予禾等不及,又捏了她胳膊一下,催促道,“橘颂,你倒是说啊,你是要活生生的急死我吗?”
橘颂听予禾这般催促,眼泪一下子就点了下来,啪嗒啪嗒的,砸在她身上蓝色的夏衫上。
不过片刻,那裙子上就湿了一滩。
予禾心中那更急,却不得不先帮她擦泪。
眼泪擦干后,橘颂才哽咽着冲予禾,小声道,“予禾姐姐,王爷并不是没得救,而是……”
“而是什么?”予禾的心慢了一拍,缓缓问道,“到底是什么?”
“王爷的解药只缺了最后一味药引,而那药引,不是别的,正是他挚爱之人的心头血!”橘颂一字一句的说道。
说完后,整个人已经彻底崩溃,嚎啕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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