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军议厅已经乱成了一锅粥,这些平日里刀林剑雨里笑啖虏肉的将军们,或三五成群的争论不休着,或孤坐愁眉,这般惶惶不安的情形甚至不如外面那些待命的普通士兵们。
当然也有例外。
比如说偏坐与角落中的弗羽乙乙,沉稳平静,时而还会与身后的随从低语两句,此般情境之中,在他身上颇有了他大哥的威态。似有意无意,他的眼神掠过正中央那个空出的帅位,掩去一抹笑意。
“恭迎十三公主净月圣驾!”尖细高亢的女官声音像是不详的乌鸦,猛然飞入了军议厅。
一行人从外走进厅内,真是难为这位公主了,每次出场都声势浩大至极如同出席什么典礼,也不嫌麻烦。弗羽乙乙随众人起身,却只是简单行礼便恹恹地坐下了,显然提不起太大的兴致。
“殿下,此时已至关紧急,急需您定个主意下来!”就连一向孤傲的贝老将军都坐不住了,第一个站出来请命道。“那荒人大军已卷土重来,比之前的攻势还要猛上数倍,其势甚汹!我方前线吃紧,负责保护三处阵石的十条防线已退到了最后一条!三边城墙也发现了荒人精锐!而这些荒人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比之前的荒人还要生猛难缠,我方损失日渐惨重!最要紧的是……”贝老将军一时说话太急又太快,呛了好半天也顾不上了,大气不接下气地死命也要说完的架势,“被息烽将军重创的哈睿已经恢复如初了,看起来并无什么大碍,他还带了一件特殊的法器,那法器一开,隔着几千里朝我们桥上一照,光照之处,就如同被阳炎直接生烤了一样,好好一个活人瞬间就能被烤化了!这法器我们普通士兵根本没有办法招架,若要让哈睿这样继续肆无忌惮,没有生出破解门道,那我们早晚……”
“急什么。”应熙景皱眉,镂金玳甲轻轻揉着自己的太阳穴,仿佛被贝老将军吵的心烦意乱,不耐地说道,“人不还没死光吗。”
莫说身为峯月君统领的贝老将军算是在座这些将军中与十三公主接触最多的几个人,也愣是被这一句话噎的整个脸瞬间铁青一片。一口气吊在嗓子眼里半天,肩膀都颤了,才抖巍巍地说道,“公主殿下,这不是人死不死光的问题,这是敌人有了我们无力抵御的力量啊!您看不出来吗?眼下这荒人是准备拼尽全力与我们在此决战了,如果我们现在还不拿出对策,那我们就是一群在太阳光照射下的无处可逃的蚂蚁啊!”
“十三公主殿下,贝老将军说得没错,现在大爵爷昏迷不醒,您就是总帅,这事只能您来定主意啊!”蒋安青也走了出来,行礼说道。
“殿下,请您定策!”
“殿下!”
“殿下,不然您请息烽将军出来定个主意?”贝中杰再次出声,“就算是闭关,要是您的话,一定可以请动他的!”
紧要关头,这些将军们纷纷出声,想要凭借只言片语打动眼前这个看起来像是来玩一样的顽劣公主。
“吵死了!”可很显然,将军们的努力再一次白费了。她狠狠地一拍桌子,“都给余闭嘴!”
“……”
她的暴怒显然还没到头,手指挨个点着这些敢出头的将军们,“你们口口声声地说让余拿主意定个办法,不就是变个好听的说法说余没用吗?!又说弗羽王隼受伤又说息烽闭关的,怎么,是觉得余离了他们就当不好这个总帅了?!你们各个好大的狗胆!”
少女本来清丽的音色被暴怒渲染成夹杂着冰碴子的暴风,刮得这几个出头鸟不得不赶忙跪下去谢罪。
可应熙景显然这几天气到了极点,终于让她找到了发泄口一样,扶着桌子站起来弓着腰拿着手指指着在场的所有人,如同一只好胜的蛐蛐弓起了腹背,尖锐地怒斥,“余最后一次警告你们!是父皇让余来这御尺桥当总帅的!父皇认可了余的能力!你们屡屡质疑余,难道不是质疑父皇!你们这些手握重兵的将军们,胆敢在战事吃紧的时候质疑父皇,你们安得什么心!是要造反吗!”
造反两个字犹如雷霆一样炸在了整个房间里,哪怕各个都觉得这位公主这强词夺理的话明明就是莫须有的罪名,可所有的将军们都担不起这两个字,不得不接二连三地跪了下去。
“十三公主息怒,殿下息怒啊!末将们不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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