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无云,暑晴。
一夜激战,太阳尖尖刚一暴晒,刺鼻的腥臭就从遍地的骨骸之间升腾而起,熏得人睁个眼都想打泪花。
噗嗤一声,孙昌意从一坨被肉泥之中拽出自己的长锤,惯力趔了他朝后退了数步,才喘着气扶着自己的狼一晃晃地站直了腰。他扫视着整个战场,心下反而在已逐渐升高的气温里,越加的发凉。
他眼尖地抓住正朝自己走着的一个传令官属朝自己跟前一拽,问道,“怎么样,见到墓贵子人了吗?”
那传令官连道,“没有,我连军议厅的关口都没进去,就被人拦下了。”
孙昌意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他狠狠地推开传令官,提着长锤扭头就走。
他的副将见状赶忙追上说道,“大头目,您去哪?这儿要怎么办?这些荒人跟疯了一样还在不要命的朝上爬呢!”
孙昌意咬牙切齿,看样子纠结无比,半晌说道,“你们再拖一会,我先去要个说法。”
……
“孙将军,可真是太辛苦您了,可也不愧是东疆骑兵,英雄神武无人可匹,就连荒人主力也不是你们的对手,可给我们报了个大仇啊……”完全不同那传令官所说遇道的冷遇,房泽满面笑容的亲自出门迎接。
“天都亮了,墓贵子在哪,我要去见她。”孙昌意压着火气打断了房泽的话。
“墓贵子早在房间里等着您了。”
……
孙昌意推开房门,完全没有耐心地一把撩开珠帘,走近厅内。果然如房泽所言,墓幺幺已是正装端坐在厅内椅上,精致鎏金的蔻甲轻落在一旁小几上一个小匣子上。
孙昌意的眼神非常敏锐地捕捉到那个匣子,表情立刻就变得柔和了许多。他上前一步请安道,“墓贵子。”
墓幺幺颔首微笑。“轻瑶,给孙将军看座。”
轻瑶走到孙昌意旁边,臂上裹着的长长蝉纱若有若无地掠过他的身上,惹得孙昌意又是一阵心猿意马。
“孙将军辛苦了,对抗荒人主力正正守了一夜,损失不小吧?”
提起这个,孙昌意的表情立刻就不好了。他收起色心,诉苦道:“墓贵子,我损失何止是不小?你是没看到剑首上我黄土红凌霄的尸铠都堆成了小山吧?那荒人着实厉害又疯狂,我部太多人没有料想道荒人的情况,以至于一开始就形势不好吃了大亏。大致算了下,此战,我东疆骑兵锐减两万常规兵力,两万多狼骑。我此次前来总共带兵三万,等于我已折了八成的军力。从我带兵以来,还没有只一战损失如此惨重过。”他连连哀叹,心疼地都恨不得掐大腿了。
“还有,您找的这个傀儡房泽,整个五军没有一个人来支援我们。您让我帮您拖住荒人主力,可您自个儿的下属都不配合我。”
孙昌意很显然怨恨难平,“房泽那个老油条,分明是怕我抢了他的风头故意坑害我,故意不给我支援。贵子,您此番若不惩罚与他……”
“孙将军受委屈了,我心中也有了数。”墓幺幺打断了他的喋喋,指甲轻敲那小匣子,上面的漆木发出极好听的叩响。
孙昌意的视线瞬间黏在了那小匣子上,难掩狂热。“贵子,这个难道就是……”
“没错。”墓幺幺微微一笑,把匣子朝前轻轻一推。“孙将军损失惨重,但是我保证,这绝对是值得的。”
只墓幺幺一个眼神,轻瑶便心领神会去取了匣子,端到了孙昌意面前。
孙昌意接过匣子,咕咚咽了口口水。他难抑内心的激动,打开匣子上的搭扣都打了好几下才能打开。
匣子一开,孙昌意脸上的表情一时有些精彩。从狂热惊喜肉眼可见的僵住,然后抬起头来,有些不解又有些困惑地望向墓幺幺。
“墓贵子……您是不是弄错了?这匣子是空的啊。祖海遗物呢?在哪里?”
“空的?”墓幺幺的表情也很是惊讶,“不可能吧。”
孙昌意的眉头渐渐皱起来,他干脆地将匣子翻转过来给墓幺幺看着,里面的确空空如也。“的确是空的啊!我还能欺骗墓贵子不成?”
“啧。”墓幺幺笑了起来,“孙将军真会开玩笑,这里面不是装的满满的东西吗,哪里空了?”
“墓贵子。”孙昌意极为莫名其妙的同时开始有些上火,“您是不是想反悔食言了?我之前就说过我不贪心,要一件就行,您现在又跟我玩这种没意思的把戏是在侮辱我吗?”
“孙将军。”墓幺幺抬起手来,手指撑在下颌上轻轻一侧头,看着他静静地说道,“您在仔细看看,里面怎么可能是空的呢。”
孙昌意火气蹭蹭地朝上窜,被他强行压下去之后再次注视着盒子。不过就是一个普通的小木匣子,他用神识都看了,也连根毛都没有。他这下断定是墓幺幺阴了他一把准备反悔独吞祖海遗物,抬起头来正准备撕破脸,却发现墓幺幺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他的对面。
“这匣中装满了北旻三城十四万的冤魂,怎可能是空的呢。”她笑着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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