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的殿内格外的安静,宫女护卫们都被撤下了,狐平和景臣也不见踪影。或许是经应熙景这样折腾了一番,墓幺幺今日格外的乏倦,昏昏沉沉的早早的睡下了。可浅眠到一半,她便被奇怪的声音惊醒了,听着动静走到了殿外。
天似快亮了,是夜风最冷的时候。殿外空旷的湫池廊桥,只有水面被风吹起的声音,鱼虫都寂寥。可能是又做了噩梦吧,墓幺幺这样想着,她不由地裹紧了衣服,准备转身回去。
啪——
地面上传来一声响。
她回过头来,白玉台阶上一个血红的掌印。
“娘……娘……”从下面传来无比虚弱嘶哑的声音。
墓幺幺忙转过身下了台阶,看见竟然是浑身是血的狐平趴在地台阶上。她背后的台阶上,一条触目惊心的血红痕迹,显然是她一路爬上来的。
墓幺幺心下一惊,一时也顾不得旁地,忙上前搀住她的胳膊要把她架起来。可狐平费力的睁开鲜血糊住的眼睛,一把抓住了墓幺幺的手,“咳,咳……娘娘……”
“你伤到了内脏不要说话了。”墓幺幺生灭力一扫就看出来狐平受伤相当重,内脏几乎都快成了血包的浆糊,全靠着紫府还没有进入眠期的神魄吊着一口气。她想也没想从储物戒指里掏出一颗丹药塞入狐平嘴里,“我先带你回去。”
吞下丹药的狐平好不容易回复了点气血,就死死地攥住墓幺幺的胳膊,用尽力气拼命地想要挤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娘娘,救……救王爷……”
墓幺幺一怔,“王爷?狐玉琅?他怎么了?”
“是……”狐平也顾不上其他了,借助身体的重量压住墓幺幺的手,仿佛生怕她下一秒就会扭头就走。“王爷他现在危难,求求娘娘去救他!”
“危难?这天狐族里,还能有谁让他深陷危难?”墓幺幺冷笑一声,仿佛意识到了什么一样渐渐露出怀疑的神色,“是不是他狐玉琅又想出了什么法子来戏弄我?怎么,准备演一出苦肉计给我看?”
“不,不是的!”狐平慌张无比,“真的不是!求您了……”
墓幺幺根本不听她说完,使劲的抽出手来站直了身体。“就算不是,就算他狐玉琅今天真的危急关头……”她停顿了一下,目光掠向远方,冷冷一笑,“我不上去补上一刀,都算我对他仁义尽致吧?”
说完,她扭头就走,可刚迈出步子,脚就动弹不得了。
狐平趴在地上紧紧地抱住了墓幺幺的小腿,带着哭腔苦苦哀求道:“娘娘,我知道王爷做的很过分,但是,但是王爷是真心待你,求您,救他一命!现在能救他的,只有您了,求求您了!”
“你天狐族精兵数十万,高手何其多,差我这个被人封去力量的废人?”墓幺幺声音已是厉色,“更何况他狐玉琅堂堂七化大宗,威名赫赫的瑾云爵,还需我掺和什么?”
“……娘娘!”狐平看出来墓幺幺今天是铁了心的不打算帮忙了,已然哭出了声音,“王爷他已经不是七化了!”
墓幺幺刚准备抬起的腿立时滞住了。
察觉到墓幺幺的变化,狐平立刻打铁趁热,松开了墓幺幺的腿,借着台阶爬到了墓幺幺的前面,噗通一声跪倒在她的面前,仰头与她直视道,“王爷他已不再是七化的大宗了,真的!”
“你……在骗我?”墓幺幺微微眯起眼睛。
狐平拼命的摇头,“我和景臣在王爷面前立誓不会将此事告诉任何人,但……但今天我管不了那么多了。”她一咬牙,跪着超前挪了两步,抓住了墓幺幺的裙摆,“王爷他自封经脉,自废修为,毕生元修皆毁,现在甚至连废人都不如。”
“你……说什么?”这无稽之谈几乎让墓幺幺听到发笑了,她也真的翘起了嘴唇,毫不留情的讽道,“他费尽心机除掉了狐狂澜,得到了这天狐族,暗地里当起了这天狐族至高无上的王,然后转头自废修为?是他狐玉琅得了失心疯还是你以为我傻了会信这个?”
“他不是疯了!”狐平猛然打断了墓幺幺的话。已经渐渐凝固的血将她本就带着狰狞烧伤的脸弄的更加惨烈了许多,于是她此时露出的这样决然、心痛、以及难以言喻的悲伤,让墓幺幺不由地竟缓缓落下了笑容。
“他,他是为了您,才这么做的。”狐平缓缓吐出这句话来,“他,他是为了救您才这么做的。”
“……”墓幺幺还没来得及完全落下的笑容随着她稍稍提起的眉梢,而渐渐僵硬。“狐平,你到底在胡言乱语些什么。”
“我没有胡言乱语。”狐平定定地盯着她,这个平日里冷言冷语的中年妇人,此时第一次因为眼睛里再也难以遏制的难过而变得生动了起来。“你的命,是王爷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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