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人去空余击瓯楼（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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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到这里，左二早已放下酒杯，虎目含眼。三年前那个凄风苦雨之夜，他就在太子李贤面前，亲眼见他一笔一划写下《黄瓜台词》，又亲眼看见中毒后太子吐出的鲜血，一点一滴，染红了刚写的宣纸：

    “种瓜黄台下，

    瓜熟子离离。

    一摘使瓜好，

    再摘使瓜稀，

    三摘尤自可，

    摘绝抱蔓归。”

    鲜血染红的，不只是李贤太子墨迹未干的悲愤，更是太子绝望的心。他至死也想不明白，究竟是什么欲望，让原本仁慈的母后，向自己的亲生儿子举起了屠刀，一个，两个，三个……

    难道皇权真那么重要？虎毒尚不食子。晚年的武则天，心里，已经没有了骨肉亲情。

    燕玲伸出手，紧紧握住左二的手，左二才觉察到自己的失神，立即恢复了原态。

    也是从太子死去那一天开始，左二开始有些不愿听见这个在帝京弄权的老妇人的一切消息。可他不会参与反对她的行列。武则天对儿子凶狠，治理天下却不坏，百姓安居乐业。或者说，她是承继了贞观之治的遗风，承平日久，天下归心。不管怎样。这是左二和章怀太子的约定。章怀太子情愿死去也不愿反对母后，他要成全太子一片苦心。

    “那时候，太子与状元公相互唱和，诗人赠答，都是相见恨晚。可惜我那时还是懵懂少年，未能见得太子一面。”李泽瑞叹息，拿起桌上白酒一饮而尽。他不善饮，又喝得急，引来一阵剧烈咳嗽，被呛得满面通红。

    燕玲忍不住笑了：“小兄弟，看来你平时很少饮酒啊，这川东酒，比我们北方酒并不差，很是可口，你以后得学着呢。你看看，二哥哥一壶酒到底了，也没见他有半分醉意。”

    李泽瑞看去，左二果然已喝光了酒，一盘花生米也剩不了几颗，桌上的米饭却丝毫未动。

    “小兄弟你只管吃饱，我喝这壶酒，已经饱了。”左二招呼说。

    李泽瑞虽初涉江湖，也明白眼前二人并非一般人。只是和他们多生好感，也就放开了。再说自已身无文，连小偷也不会瞧一眼。两人只这貂衣锦帽，已决非寻常人家能有，自已怕什么。

    燕玲食量小，浅吃了几口便放下筷子。

    李泽瑞见桌上饭菜剩了许多，觉得可惜，又向店家要来半碗米饭，将桌上菜吃个精光，连一盆酸菜汤也喝去大半，这才停下不吃。打了几个饱喃，连声说：“够了，够了，好久没吃这么饱过了。”

    左二见他不再拘泥，心里也叹他气度不凡。若是生在富足之家，说不定会做出一番功名来，心里想着要好好帮帮李泽瑞。

    “太子和状元公交好，一时成了美谈。他们的诗词唱和，大多在击瓯楼里，旁边陪着他们的，便是牡丹姑娘……”

    李泽瑞望向二人，有几分迟疑，“这些都是坊间传闻，或许当不得真吧！”李泽瑞语调悠远，“这牡丹姑娘，听说是京城教坊出来的，不知怎么到了汉昌城。她弹得好琵琶，又工词赋，是击瓯楼花魁。那几年，汉昌城许多达官士子为她疯狂……”

    燕玲见李泽瑞说得辛苦，忙叫店家端来一碗老鹰茶，李泽瑞也不客气，接过一口气喝干，用手背抹抹嘴，继续讲下去。

    “可这牡丹姑娘，别人点她弹琵琶，她都蒙着面，不见生人，不管多少钱也不行。只有李贤太子和状元公到来，她才会出门相见，而这一天，击瓯楼早早关门，不再招待任何别的客人……”

    说到这里，李泽瑞停了下来，目光盯着前面昏暗处，眼中空无一物，似乎回到了那样的夜晚。

    燕玲想起状元公张曙、太子李贤、牡丹三人喝酒唱和的情景，一时痴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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