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大头兵,地方官府劝也劝不来。朝廷发钱发物,给的那点利益只是点缀,军队要想建立起在民间的地位,花钱是买不来的。只有他们在前线浴血而战,让后方的百姓真切感受到军队在远方守卫着他们的家园,有了荣眷感,一切才水到渠成。没有这个社会基础,发肉发钱,收到的百姓也只当是捡来的,并不会产生对政权的向心力。
林业招集了四邻到自己家,把余知县送来的肉鱼做了,又准备了些时鲜菜蔬,请大家饮一杯酒。有知县到贺,足以说明儿子入忠佐司是光彩的事情,四邻与有荣焉。大家或是携酒,或是带菜,有人带了山里的野味,高高兴兴地到林业家里赴宴。
余知县恩荫为官,河北路人,在家乡从来不曾看见这种景况。一时兴起,叫自己贴身随从来,小声吩咐几句,让他回县衙去,速去速回。
肉菜上齐,一众乡亲鼓噪让知县相公说几句话,讲一讲铁锤以后是个什么前程,让乡亲们也为他高兴。大家从福建路飘洋过海来到这里,出个人物不容易,都兴奋异常。
余知县站起身来,刚好见到随从带着两个大汉抬了一坛酒来,道:“且稍候,这一坛酒来历非常。众乡亲倒满,饮过再讲。”
几个年轻人起身,笑嘻嘻地把县衙里抬过来的酒倒给众人。
一开坛,便就有酒香飘散开来,众人一起叫好:“许多年不见如此好酒!”
余知县端起碗来,与众人把酒喝了。放下碗道:“这坛酒不是本地所有,乃是京师昭文相公年初给本地回礼来的。一向都藏在衙门里,我等做官的平时也不敢喝上一滴。非是有身份的富贵人物来,才敢开坛,与客人同饮。喝了这酒,就是帅司、监司的上官巡视到我们这里,也要恭恭敬敬,不敢有丝毫怠慢。今日事非寻常,林家大郎是本地第一个凭着本事得了前程的人,是以取了这酒来,与众人同饮。”
一个豪放汉子大声道:“昭文相公不就是徐通判!一别十年,通判还有酒送来!”
余知县点头:“不错,通判离开邕州,如今已是宰相当国。我们这些当年相公一手建起来的地方,年年都有土产送去京城。礼物不贵重,只是心意,以示地方父老不忘当年通判恩德。年年相公也有礼回来,酒便是大宗,是相公家里自酿,珍贵非常。”
从徐平离开邕州,这便是每年的保留节目,这一带有几个州县,如太平州、谅州和如和县等徐平一手发展起来的地方,每年都会带礼物到他家里去。徐平不拒绝,也都有礼物回来,价值上与土产约略相当。只是一种感情,徐平也不图送到京城的那些土产。
随着徐平步步高升,他回到本地的礼物越来越贵重。从前几年起,京城来的徐家的酒便就成了珍贵之物,这几年州县专门用来待贵客。不要说来的官员,就连交趾、占城甚至是大理及周边的小国王公来了,也以能饮到这种酒为荣。
邕谅路这里是徐平最开始做官的地方,也是他第一次改天换地的地方,有一种特别的感情。当地的百姓也一样,一直记着那个年不满二十,万里之遥来的年轻通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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