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也越发昏沉,便不觉着疼了,也就不再声响。谁知,这时老太监却忽然停了手,脸上复又着了笑意:“既然你觉着恶心,爷就让你连死,也要死在这恶心的事儿里。”说罢,将人拖进寝内。
这一夜里,禅静不知自己曾几度昏厥,又几度被迫醒来,只觉着即便方才被活活打死,也好过此刻的生不如死。
夜幕散去,天色微放晨光,老太监起了身,居高临下的瞧了他半晌,而后“淬”了一口,趋步离去。
俄顷,自门外进来几人,手法相当熟练的将他裸露在外的身子裹进了草席,抬出府邸,一路行至乱山中,随意弃了。
禅静望着山涧草木遍野,群鸟栖居,日头越渐高升。心中忽然觉着,这世间最可悲之事莫过于,你能清楚的感知着自己的生命正在逝去,却偏又无能为力。然,能够死在炎炎烈日下,终也算是恩赐了。
世事从来难料,他拼了命想活下去的时候,老太监的出现,让他生不如死。如今,他想着死了一了百了,却又遇上了游行的老僧——布冥。自此,偏偏过上了“我佛慈悲”的日子。想来虽觉可笑,他却不得不将这一份心思埋进了心底。
往日,布冥曾如此评言:“禅修是天降之人,生来便身怀六根,注定是要成佛行大道者。而禅静虽自持守法,严以律己几近到了一种苛刻的境地。实则却是心随魔生,稍有不慎将一朝尽毁,踏入魔道,永世不得轮回。”
天相寺中,一处禅房内燃起莹莹烛火,禅静正望着火光发呆。少顷,又在众人的争执声中回过神来。自打被布冥带回寺中以来,已有多年不曾记起这桩旧事,今日无端想起,便又觉喉咙一阵恶心,是往日那般熟悉的感觉。
眼下,寺中群僧愤起,盎盂相击。一派僧侣主张即刻进京,商谋着该如何营救禅修。另一派则持反对意见,并言之凿凿。
“禅修贪恋女色,不仅犯下戒律,还兼有乱伦之嫌。今夜又是在与人私奔之时,被当场截获,依法依情,全全不可饶恕。还谈何营救?理当依律逐出寺庙。”此言出自禅明之口,一席话说来有理有据,让人无从反驳。
“师兄不必谈论什么戒律清规,我既是人,便有情。我等七人先后拜入师傅门下,也算亲眼瞧着小师弟长大成人。如今,禅法同禅德早逝,禅心又是个身在曹营心在汉的无耻之辈,只剩下我等师兄弟四人,不论如何,小师弟我是一定要救的。”禅语向来待人温和有礼,八面玲珑,这一番严词厉色倒是头一遭。
“二师弟贯会做人,倒显得师兄我不近人情了。只是,你一心只念着小师弟,可又曾替寺中其他弟子想过,为了一个离经叛道之辈,将所有人置之危险境地,你便忍心了?”禅明面着笑容,将目光一一扫视寺中僧人。
见众人不做言语,末了,又将这话抛给了禅静:“五师弟,你觉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