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华过华,是落寞。
喧闹的夜宴之后,是寂静,是狼籍。
长孙无忌和长孙冲都穿着一身白麻布衣,父子俩都是朝中臣,紫袍金鱼袋,一个还是皇帝的舅舅,一个是皇帝的妹夫。他们已经到了无须身着紫袍来显示自己地位的位置,不论他们穿着什么,仅凭长孙氏几个字就足够了。
年青的长孙冲有些不解的望着父亲,看着这个日渐衰老的老头子。他有时不知道父亲还在那么努力做什么,他每天风雨无阻的去上朝,去中书门下视事办公。不论大事小事,他总要管。
朝中那么多宰相,但这几年来,却几乎都是由父亲在主持。
父亲已经位极人臣了,那他还在争什么呢。他还那么努力做什么,尤其是如今还跟皇帝在争。
这不应当啊,这江山是大唐的,父亲就算是受托孤的顾命大臣,但也别忘记了那位坐在龙椅上的才是当今皇帝。
长孙冲虽是名门子弟,但并不是什么纨绔子弟,他允文允武,本事在关陇贵族之弟中也是很强的。
他有才华,却又性格温和,在朝中人缘很好。
“父亲,陛下今日话里有话。”
“什么话里有话,皇帝是嫌弃朕了。”长孙无忌端起一杯酒,一饮而尽。这是一杯如今风靡长安的蓝溪药酒,据说对他的风疾有好处。蓝溪药酒长安各大药店都是有价无市,不过他长孙无忌自然是不缺的。
酒入喉,很烈,但也有股子很独特的醇厚。
不知是因为喝的太急,还是此时心情不好,他满脸通红,他伸手扯了扯自己麻衣的领口,露出半个满是毛的胸脯。
长孙虽说是员文臣,但早年也是跟着李世民马上打天下的,尤其他们长孙氏以前是北魏的皇族,长孙家族自魏入周、隋、唐,那都是将门。他的父亲长孙晟,更是大隋朝有名的草原战略专家,一手箭术更是出神入话。
一箭双雕这个成语,也正是出自他的父亲,那时他父亲还是北周使者,前往突厥草原出使,路上一箭射落双雕,引得突厥人震撼拜服。
长孙冲拿起一把扇子,替父亲一下一下的扇打着。
“父亲为何不干脆退下来呢?”长孙冲问。
“你以为我为何不肯退?恋栈权力吗?”长孙无忌问儿子。
长孙冲心里觉得父亲是有些恋栈权力,比如他和褚遂良等同为顾命大臣,但实际上父亲的权力欲望明显就更强,他大事小事都要抓,处处都要管。
而且父亲年纪越大,这种情况越明显。
如今皇帝妹夫都已经长大了,明显更想亲政,可父亲却就是还不肯放权。
“我不是恋栈权力不肯离去,我只是还放心不下皇帝,他就是一个毛毛躁躁的小年青,自以为已经成熟,便总想着要接过权力。可他并不知道,这份权力有多么的重,没有足够的能力前,过早的接下这权力对他而言不是好事,只会是一件坏事。”
欲戴王冠,必先承其重。
当年太宗虽然也很早年纪就已经掌握天下,当皇帝的时候还不到三十岁。可太宗十六岁就开始起兵打天下,一路上兵戈铁马,又是朝堂争斗,凶险万分的走了过来。
这一路上,都是万分凶险,也早早的磨砺出来了。
但李治不同,他的性子本就柔弱些,当亲王这种性子不错,但当皇帝,这种性子是太弱了的。
不是说李治在皇位上坐了五年,就可以面对一切了。
“我当年与太宗布衣之交,陪他打下这大唐江山,一步步的走来,既有过血雨腥风,也有过宵衣旰食,不容易啊。如今大唐看似平稳,可这表面之下的暗流又有几个人看的到呢?”
“我既是太宗托孤的顾命大臣,也是皇帝的亲舅舅,我不能看着他犯错,只能多送扶一程。”
他叹声气,“你以为我为何要大办房遗爱谋反案?”
他不等儿子接话,就继续自言自语道,“大唐皇帝的权杖上,还充满着荆棘,我是太宗皇帝留下来的那把刀,要新皇帝把那些荆棘一点点的削去。”
房遗爱案,本身来说只是几个无知而又愚蠢的家伙的闹剧,但长孙无忌却抓住不放,甚至故意钓鱼,然后扩大化,将无数宗室勋戚功臣卷入其中,为何?
为了帮助皇帝稳固皇位。
他举起刀,帮皇帝削除了不少荆棘。
第一刀就斩向了大唐开国时就新崛起的一支势力,山东豪强集团,这个集团的代表人物就是李绩、房玄龄、秦叔宝等人,他们都是出身于山东地方的豪强地主或是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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