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亚洲雄风（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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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土骂了人，希望汪名荟停下来跟他对骂，这样就可以为余梦云争取一点站起来的时间。

    但是，汪名荟毫不理睬，好似一辆汽车不在乎一条疯狗的狂吠，又好似一个德高望重的君子不在乎一个小人对着自己放了一个响屁。

    这样的女生，让白土感到自讨没趣到了极点。

    闲散的女生已赶到，宋娇丽和周玉静各自抓住余梦云的一只手胳膊，白土赶紧退到了一边，看看在跑道上追来了的参赛女生，突兀地说了一句：“坚持啊，我可不是娇生惯养的富家小姐！”

    这话旁人听来莫名其妙，余梦云听了却似乎受了强烈的震撼，痛苦而感激地白了白土一眼，停止了嘴上的嗷嗷叫唤，挣脱两个女生的搀扶，又向已超前了两丈多远的汪名荟追赶了上去。

    也许受伤处实在太痛，余梦云还在龇牙咧嘴，竞走的脚竟有些一颠一跛的味道，不过走不到五尺远，牙关紧咬，又恢复了正常规范的动作，那种优美的姿态又出现了。

    二十三班闲散的男生女生，都拍掌欢呼了起来：“余梦云，加油！余梦云，坚持就是胜利！”

    最爱搞笑，没天没地的聂素华，也俯首心折了，除了严严肃肃地喊“加油”，再不敢喊“加水”，“加尿”了。

    余梦云露出一丝悠远的笑容，目望前方，加快了速度，担心她摔倒而陪着跑了两丈来远的宋娇丽和周玉静，如释重负舒了口气，退到了一边。

    余梦云走了一圈，又转到了白土的眼面前，只见她脸颊上湿漉漉的，也不知是汗水，还是泪水，口里紧咬着那束清秀的发丝，表情显得前所未有的坚毅，手上脚上的动作都配合得十分和谐，但即便是弄丢了一只眼睛的独眼龙，也看得出余梦云右膝处还在出血——血已染红了半只洁白无瑕的丝袜。

    这是一幅奇妙的图画，上面有一种残酷的美。

    “坚持住，只有两圈啦！”白土呐喊起来，突地觉得自己的胆子变大了，即便面对百万大军也不会退缩了。

    周玉静听到白土这样大呼小叫，同宋娇丽相对一笑，窃窃私语几句，径自走向了女生寝室——找药棉去了——她时时都带着一些备用药，只要遇到不讨厌的同学有所需求，总会慷慨地赠送，仿佛是捡来的一般。

    汪名荟趁余梦云摔倒的机会走上前去了，但是动作半生不熟，只要走得稍快，就会以跑代走，就会受到提醒或警告，因而有所顾忌，也就快不到哪儿了。

    她耍了好几次滑头，众目睽睽，很多人都看出来了，没让她退场，已包容又包容，放纵又放纵了。

    有毅力是汪名荟的长处，有心计也是汪名荟的长处，但她的竞走是向余梦云学的，只学了三天就参赛了，因为急功近利，并没有掌握要领，还显得那么生涩。

    有一些技能技巧是急不来的，只有千锤百炼，一次次反省改进，才会熟能生巧，浑然天成。

    余梦云重整旗鼓，卷土重来，汪名荟就有些心慌意乱了——信心，需要实力，不是想要有就能有的。

    分秒必争的时候到了，但余梦云并没有明显的竞争之心，她只是在努力展示最好的自己——她似乎只愿意同自己竞争，只愿意品尝自我超越的甘甜。

    因为这样，余梦云走得更加从容坦然，走得更加轻松自在，不知不觉又超过了汪名荟，走在了参赛者最前面，并拉大距离，呈现了一幅明显的鹤立鸡群的场景。

    “只剩最后一圈了，加油！”各个年级各个班的同学都叫得惊天动地，比参赛者还要激动好几倍，简直有些疯狂了。

    不知什么时候，聂素华已来到白土旁边，不住地嚼着似乎永远嚼不完的炒黄豆，不住地唠叨着：“皇帝不急太监急，太监不急宫女急，好笑啊好笑！叫什么加油？嚷什么坚持？有种自己上去加加油看看，自己去坚持了看看，真是关云长放屁——不知脸红！”

    白土充耳不闻，手上接过半把炒黄豆，却没有忙着吃，眼睛盯死了运动场中。

    突地，汪名荟转到余梦云跌倒的地方，鬼使神差地摔倒了，摔得似乎更加严重，“哎哟”惊叫了一声。

    “啊呀，报应啊！眼前报啊！”聂素华立刻又是拍掌，又是惊叫，“捡到金子了吗？要发财也慢慢来啊，用不着这一招饿狗抢屎。”

    白土也想笑，但白了聂素华一眼，没有笑出来——聂素华阴损的话，让他对跌倒的汪名荟产生了淡淡的怜悯——毅力毕竟是可嘉的。

    汪名荟一时爬不起来，她班上的同学也在另一边观战，二十三班的同学限于“门户之见”，限于“竞争对手”，限于刚才汪名荟的冷酷，谁也不去搀扶。

    但是，相距两丈左右远的余梦云听到了“哎哟”声，回头一瞥，立刻转过身，艰难地小跑了回来。

    “跌得重吗？伤到哪儿了吗？”余梦云扶住汪名荟，一边给她拍身上的草屑，一边关切地问这问那。

    这事发生得太出乎意料了。

    几个男生立刻嚷了起来：“你别管她，快走吧——为我们班争光啊！”

    余梦云恍如没听见，给汪名荟轻揉着腿脚——那上面可没有一丝血迹。

    白土对余梦云睁大了眼睛，心儿异样地跳动着。

    突地，更出乎意料的事发生了，汪名荟猛地推了余梦云一把，余梦云踉踉跄跄退了几步，重重地跌坐在地上，不解地睁大了眼睛。

    汪名荟脸色铁青，在男生女生惊异的目光中，翻身爬起，迈着别扭的步伐，摆着别扭的手肘，快步前进了——一脸的愤慨，没有人知道她为什么这样愤慨。

    奇哉怪事，她跌倒，好像是余梦云推的。

    余梦云惊异刹那，竭力站起，一咬牙，又摆着优美规范的姿态追了上去。

    “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白土鄙夷不屑地嘟囔起来，“这样的人，死了也该由她腐烂，不要让她入土为安。”

    “卑鄙啊，”聂素华高深莫测地摇着头说，“略施小计，乘虚而入，高人啊！”

    聂素华像白土一样喜欢读古典小说，所以模仿牛鼻子军师，总是惟妙惟肖。

    男、女生愤愤不平地议论着，满脸的鄙视，然后满脸的钦佩。

    一个锦心绣肠，一个鸡肠鼠肚，白土越想越激动，高声叫喊了起来：“余梦云，加油！余梦云，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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