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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鸡是否已叫头遍,白土不知道,醒来的时候,已听到堂屋里有杂乱的交谈声了。
四下里黑古隆冬的,白土没有忙着起床,而是在暗中苦笑着擦拭了一下泪眼,然后双手搭在心窝上,暗自说:“幸好这只是一个梦,梦里的一切都不是真的。”
说什么呢?说的可是余梦云。
白土看了一阵书,写了两页日记就睡了——
余梦云便从雾里走来了,那么轻盈,那么优美,白土忘形地看着,满心难以言喻的欣悦。
但突然之间,雾里窜出一个张牙舞爪的怪物,轻而易举地一把抓起余梦云,举在空中就跳跃着跑了——六尺多高的围墙,轻轻就跳了过去。
余梦云先是吓呆了,随后惊叫了起来。
白土也先是吓呆了,随后不假思索就追了上去。
奇怪,那么高的围墙,白土心急火燎 ,满以为爬也要半天才能爬过去,但不知怎么搞得,轻轻一跳就跳过去了。
怪物跑得不快不慢,不时地回头对白土狰狞地笑笑,显得肆无忌惮,信心十足,显然在故意耍弄白土,在嘲笑白土的不自量力。
白土满心恐惧,但一刻不停地追逐着——心中有种撕裂的疼痛,暗自发着誓:只要追不回余梦云,自己不但不再回学校,也不打算再活下去了。
因而,白土追得锲而不舍 追得奋不顾身。
怪物先还丝毫不把白土放在眼里,因为站着的白土还不到怪物的膝盖处高,但慢慢地,对白土露出了忌惮的神色。
而白土,先还又怕又急 追着追着,心中的恐惧消失了,脚下的步伐越来越快了,望着怪物不弃不离的目光,越来越充满自信,最后变成了对怪物的一种轻蔑。
越追越近,余梦云在怪物肩上伸出了白皙的手,满怀期望地想抓住白土的手,白土也竭尽全力伸出了手,脚步快到了大富之家。
当两只手就要抓在一起的千钧一发之际,怪物一下子变成了一张粉红色的车子,车上挂满了五彩缤纷的气球,飞快地载着余梦云奔跑了起来,快得简直是腾云驾雾一般。
白土竭尽全力,但再也追不上车子了,声嘶力竭地叫着“余梦云”这过名字,但没有任何人回答,只能在呼呼的风声中看着车子越去越远,消失在茫茫浓雾之之中。
于是,白土一边喘气,一边伤心欲绝地哭了起来……
哭醒过来,白土发觉眼眶是湿的,枕头是湿的,胸脯急促地起伏着,两条腿酥软得没一丝力气了——梦中的那一场追逐,仿佛是真的。
白土醒了,一种归心似箭的焦灼也醒了——他多想立刻回到学校,但这可是深夜,只能穿过木板的缝隙,远远地看向虹桥中学——远远的虹桥中学,还有一窗灯光,然而,那绝不会是教室的灯光,而是某个老师深夜未眠的灯光——也许在批阅作业,也许在思念某一个人呢。
白土起床了,看看繁星密布的天空,揉着眼睛痴痴呆呆地走进堂屋,不顾那些在准备起身的哥哥和叔叔的喧嚷,凄切地向白昊请求:“爹,我不去了行不行?我想回学校去。”
只要答应,白土立刻就要奔向学校——如果校门锁着,翻墙也要进入校园——男生的宿舍门一如往常,不会闩着,也不会用石头抵着,可以悄悄进去,在自己的床上睡一个安稳觉——再也不会梦到怪物把余梦云抢走了。
那么倔强那么无法无天的儿子,此刻竟会如此软弱——仿佛一个在荒野迷了路的三岁小孩?
白昊突地感到一丝心痛,一种强烈的父爱涌来,让他忍不住想把白土抱在怀里,然后说:“儿子,什么都不要怕,有我在这世界上,谁也休想欺负你。”
但是,白昊很快摇了摇头,又强硬起来了:“搬迁祖坟,谁也不能缺!”
白土跪了下去,央求:“爹,你让我去学校吧!”
白土怎么啦?男儿膝下有黄金,竟也会卑躬屈膝下跪?太阳真的从西边出来了!
坐在火塘边的叔叔、哥哥等亲人将近二十人,都默默无语了,都显得诧异莫名,也都帮着白土向白昊投去了央求的目光。
“不行!是白家的子孙,就一个不能少!”白昊昂高了头,“走吧,该出发了。我们先走,妇女、孩子们,可以稍后一步跟上。”
白土站了起来,使劲擦了一把眼泪,木着脸,把门背后的十字镐扛在肩上,大踏步走进了茫茫夜色。
四姐白冬追上去,紧挨着白土,悄声说:“老弟,你怎么啦?我看你今晚上显得很不正常。”
“我从没有比现在更正常过,”白土说梦话般说着,“不正常的是爹,不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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