惹怒了薛礼,在上一次冲突中,薛礼硬是以五百马队,大破契丹铁骑,斩杀六百余人。从此以后,双方的关系更加僵化。
今天来的这几个契丹人,却给事情带来了转机,也让李沐风犯起了难。他带人出城查看雪情,固然是关心农事,可又何尝没有躲避的心思?
“唔。”李沐风只是顿了一顿,便朝一人道:“冯十三,你送钱守节去司马府。”一名干瘦的汉子应了,牵过一匹马来,和钱义共乘而去。那马甚是强健,载了两人仍跑的飞快。马蹄飞起,抛起了漫天的乱琼碎玉,顷刻不见了。
“殿下,咱们也回去吗?”林凡侧头问道,“天晚了,怕是不安宁。”
“怕什么,这又不是长安。”李沐风淡淡的笑了笑,朝前走了几步。“你说幽州不安宁?怕司马法听了可不答应!”
“是。”林凡应了声,跟上几步,依然是寸步不离。自从李沐风在长安遇刺,林凡愈加小心,李沐风也拿他无可奈何。
“算了,回去吧。”李沐风叹了口气。
辞别老农,几人翻身上马,骠疾如风,不多时就赶回了幽都城。夜色浸了过来,家家掌起了灯。过年用的灯笼有些还没撤,红彤彤地仍然点着,映着未消的残雪,尤带几分喜气。
“燕王,回王府?还是……”林凡看了看距离王府不远的迎宾阁,问了一句。
李沐风朝那边瞟了一眼,淡淡地道:“不早了,不是谈正事的时候。有什么事情明天说。”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又道:“替我好好安排招待,不可缺了礼数。”
林凡应下,先陪着李沐风径直进了王府,这才放心去办事了。
幽州的这座王府并非新近落成。当初李沐风幼年封王,李建成便差人兴建此府。时隔十几年,已然显得有些陈旧局促了。和长安的那座燕王府相比,气势格局都差上不少。可李沐风返回幽州,却丝毫没有翻新扩建的意思。好在燕王府里本也没多少人,就算加上陈寒衣主仆,也依旧十分宽裕。
陈寒衣就住在王府后院的“听涛小筑”,这本是迎宾的客房,环境清雅。李沐风见陈寒衣喜欢,就将她主仆二人安置于此,另选了数人供她随时差遣。平日里,李沐风忙完公事,便去小筑闲坐片刻,两人或诗文互答,或抚琴清唱,逍遥风雅,当真羡煞了众人。
李沐风本想去陈寒衣处走走,他抬头看了看天色,又迟疑了。李沐风也还罢了,陈寒衣却是极为守礼之人,平日几句调笑都经受不起,定会面红耳赤的不依不饶。此刻过去,怕陈寒衣难免会多想。
正寻思间,管家李远急匆匆走了过来,施礼道:“燕王,您回来了,顾先生等好久了。”
这李远本是长安燕王府的管家,送安远公主和亲之时,他便和烟岫等几名重要的家人一同藏于队中,经了千番周折,万般辛苦,终于一起回了幽州。
李沐风听李远说起顾先生,先是一怔,问道:“可是少卿?”
李远一笑,道:“瞧燕王说的。除了他,谁能让王府上下称其先生而不具名的?”
李沐风微一思忖,已然猜到了顾少卿的来意,心头略感不快。他朝听涛小筑方向望了一眼,真有心把顾少卿甩在一旁,自去见陈寒衣。可这不经的念头不过一闪而逝,终于僵硬的点头道:“少卿来的真是时候!也罢,我便去听听他的高见!”
李远呆了呆,听出燕王似乎心头不快,便陪笑道:“顾先生等了两个时辰。我本意让先生回去的,说燕王不一定何时回来。可顾先生说,国事为重,等一会儿又算得什么?我也觉得是,就让烟岫先陪着……”
李沐风闻言一窒,停步道:“李管家谏的是。倒是我想的少了。”说罢,一声长笑,迈步进了前厅,适才心中的阴霾早就驱出了九霄云外。
顾少卿正在前厅品茶,一边和烟岫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意态甚是逍遥。李沐风笑着进了屋,打趣二人道:“原来我竟是来早了,扰了少卿雅兴,无端做了妄人!”
烟岫受不住这等取笑,登时飞红了脸,低头一言不发。顾少卿却浑不在意,只是朝李沐风欠了欠身子,点头笑道:“燕王说笑了。自回了幽州,事情忙得紧,哪里还有什么雅兴?倒是我顾家的一些人闹腾得厉害,几个不成器的小子都挨了家法。”
“哦?“李沐风目光一闪,朝主位上坐了,漫不经心的道:“顾家可是大户了,少卿出于顾家,上下自然以你为荣。人人效仿,或也是有的。没准再过些时日,顾家人也衣冠磊落,车骑雍容,便有谢家子弟的风范了。”
“燕王的意思,少卿明白。”顾少卿正色道:“少卿从来不敢恃宠而骄,顾家的人,更是不许。若是有了妄人,不用惊动燕王,也轮不到司马法,顾家自己就知道该怎么作。”
“少卿多心了。”李沐风摇头笑了笑,道:“我却没有那个意思……对了,顾况可是你家里的?”
“那是少卿的一个侄子,不知……”顾少卿先是一怔,旋即释然一笑道:“想是燕王听说了,那小子拜了薛仁贵当师傅。”
“没错。”李沐风忍住笑,道:“我还听说,是你和薛仁贵打赌,说这徒弟一定教不出来。那薛礼岂能受得住这激将之法?自然是一口应下了。”
“哈哈,薛礼作茧自缚。这徒弟可当真教不得,顾况学文不成,学武嘛,嘿嘿……”顾少卿大笑几声,突然转了话头,问道:“燕王刚才可是赏雪去了?幽州的雪景气势不凡,在关中可看不到吧?”
李沐风摇摇头,轻笑道:“我可不是去看风景的。不过这雪下的确实好,今年收成定然不错。”
“哦?瑞雪兆丰年嘛。”顾少卿眨了眨眼睛,神秘的一笑,道:“如今祥瑞并举,当真可喜可贺呀。”
“并举?”李沐风抿了口茶,目光淡然地扫了顾少卿一眼,问道:“怎么个并举法?”
“周世荣那里有了消息。依照燕王的意思,龙骨水车的改进样品已经造了出来。”顾少卿看了看李沐风,缓缓道:“此二者皆关农事,岂不是祥瑞并举吗?”
“唔?”李沐风一愣,他本猜到顾少卿绕着弯子,就是要说契丹使者之事。心中已打定主意,只要顾少卿开口,他便断然回绝,不留半点余地。谁知这顾少卿竟绝口不提,大出自己意料之外。
“这自然是好事情。不过……”李沐风疑惑的看了看他,“劳少卿久候,莫非只是此事?”
顾少卿倒似颇出意外的一怔,问道:“农事乃民之根本,算的小吗?不然,燕王以为少卿前来何事?”
“哦,那是我错会了意。”李沐风自失的一笑,释然道:“我还以为少卿要谈同契丹结盟一事。”
“原来燕王关心此事?”顾少卿故作惊讶,嘴角却露出一丝诡谲的笑容,“既然如此,少不得少卿要说上两句了。”
李沐风一愣,盯着顾少卿看了半刻,却见此人一脸无辜的样子,终于忍不住大笑道:“好你个顾少卿!原来依旧是设了个圈套让我钻的!也罢,既然如此,你便说说看。”
“不敢。”顾少卿拱拱手,面上早已换了一副肃容。“少卿不过是就事论事,无意得罪燕王和安远公主。要是燕王不想听,少卿不说便是。”
“嘿,你也怕会得罪人吗?”李沐风苦笑一声,道:“其实你就算不讲,我也知道你要说什么。少卿是想劝我同契丹结亲吧?”
“不错!”顾少卿正色道:“此乃一劳永逸的绝佳机会,以燕王的才智,岂有看不清的道理?”
“一劳永逸?”李沐风轻笑一声,摇头道:“别忘了,这耶律部不过是契丹八部中较弱的一枝,我便是扶持它,也未必成得了气候。届时若就此和契丹反目,以前的布置岂不前功尽弃了?”
“燕王错了!耶律部要是强,怎么会找咱们?”顾少卿噗哧一笑,站了起来。他在厅中背身徘徊几步,突的转头道:“就是要它成不了气候!燕王怕也知道了,契丹刚刚换主,大贺氏窟哥成了新王!此人果敢决断,胸怀大志,决非池中之物!此乃能成气候之人,若是反了,燕王如何处置?内四部虽说与我亲善,可绝不会为了咱们汉人和同胞反目,若迫得紧了,会不会对咱们反戈一击也未可知!眼下的形势,就算燕王想静观其变,也无可能,时不与我啊!”
“而今,正是天赐的机会!”顾少卿袍袖一振,目中精光闪烁,端的神彩飞扬,雄姿英发。就连李沐风都在一瞬间为其风采所夺,更别说烟岫等丫环侍女了。却见顾少卿侃侃而谈道:“耶律部疲弱,其可汗耶律正德亦非雄主,若将其推上契丹大可汗之位,必将为燕王马首是瞻!届时契丹归心,燕王既去了后顾之忧,又凭空得了五万铁骑。有此强助,天下何愁不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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