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魏文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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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文睡得很沉很沉，似乎老天有意不让他醒过来，在梦里，他又梦见了自己的父亲，还是那么高大威武，父亲站在远处向他招手，魏文努力地向父亲奔跑过去，但是无论他跑得多快，父亲反而离他越来越远了。魏文朝父亲大声呼喊着，但是无论多么用力，却听不到一丝声音，黑暗渐渐吞噬了一切，徒留魏文一个人在这个世界上，恐惧在心头四处弥漫，孤立无援的魏文不知所措。

    “世子殿下！”

    惊慌失措的魏文被一阵声音所惊醒，恍惚之间见到的是李如松关心的神色。魏文定了定心神，抹去额头的汗珠，望着窗外黑漆漆的天空问道：“我睡了有多久？”

    “睡了有半天，小的正好路过，听到世子一直在呼喊，担心之余便进来看看，不得已唤醒了殿下。”李如松说着，顺便拾起椅子上的一件外衣给魏文披上，防止他着凉。

    魏文揉了揉脑袋，慢慢地站了起来，脑袋还是有点疼，昨天的战斗中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砸到了，虽然有头盔的保护，但是依然被砸得眼冒金星。身上的亵衣早已湿透，魏文脱了下来，换了一件干净的衣服穿上，然后又倒了一杯茶，一饮而尽，心里这才好受了些。

    “昨天的损失统计出来了吗？”魏文问。

    “统计出来一部分了，我方共牺牲五百六十二人，大多是被敌军的投石车砸中的，受伤的有三百四十七人，石块用掉将近十分之一，但是战斗结束后，从城墙外又收集了一些回来，损失不大，其他的还在统计，但是影响不会太大，照此计算，撑上一两年没有问题。”李如松回道。

    “一两年啊。”魏文喃喃自语，昨天算是自己第一次真正作为一个军人参加战斗，面对如潮水般涌来的敌人，魏文曾经一度胆怯到不知所措，但是想到自己手中掌握着万名士兵的性命和无数城中百姓的命运，魏文强打精神，指挥着自己的部下击退了敌军一次又一次的进攻，特别是对方的冲车撞击城门的时候，自己的心跳跟着噗通噗通地跳。

    “其他人还好吧，我弟弟怎么样。”

    “魏武少爷已经歇息了，魏修少爷还没有。”

    “哦？魏修在做什么？”魏文好奇地问。

    “呃……”犹豫了半响之后，李如松才开口道：“正在和城中的女伶一起研究乐谱。”

    魏文顿时头疼起来，三兄弟中只有魏修因为跛脚的关系，无法上战场，平时由着他的性子也就算了，现在大敌当前，他竟然还有心思跟女伶打情骂俏，若是被其他人看到，还不知道他们会怎么想，但是自己就这么两个弟弟，现在父亲被皇帝羁押，最亲的就这么两个人了，也不好说什么了。

    “算了，别去打扰他们了，威武就让他好好休息吧，至于魏修，叫他别影响别人就行，如今大敌当前，还是以军事防御为主，不能让自己家里人乱了心。”魏文说道。

    李如松退下后，魏文在屋里走来走去，怎么也睡不着，仆人两次送来宵夜，魏文一口都没动，现在实在是没心思吃东西，心里想的全是战场上的事。

    在思索片刻之后，魏文穿戴整齐，又披上斗篷，备了轿子直奔城门而去。黑夜中的源城很安静，百姓们早已经安歇，家家户户都是门窗紧闭，灯熄烛灭，只有几户大户人家外的灯笼还散发着微弱的烛光，现在还没到打更的时候，更夫也没有出来，原本不算宽敞的街道此刻空空荡荡，一两只野猫在黑夜里如幽灵般飘忽不定，突然从墙角里窜了出来，停留片刻之后，又消失在黑暗的角落里。轿子就在这黑夜中安静地行走着，没有人说话，似乎怕打破这片刻的宁静。

    一盏茶的时间，魏文一行人就已经来到了城墙脚下，在卫兵例行的检查确认之后，魏文再次登上了城墙，昨天战斗留下的血迹还没有擦干净，黑夜中在火把的照耀下显得有些瘆人，残缺的城墙已经补得差不多了，只有一两处的垛口已经塌陷，暂时无法修补。大多数士兵已经休息，只剩下几个在这里站岗放哨，虽然已经疲惫不堪，但是没有人敢放松警惕，要是对面的敌军趁黑摸上来，后果不堪设想。

    魏文向远处望去，方世铎的军营里一片安静，营火在晚风的吹拂下忽明忽灭，从城墙上看去，倒显得阴森恐怖，偶尔能看到一队巡逻的队伍从营地里走过，从一头出现，然后消失在另一边。士兵的帐篷里早已经是漆黑一片，但是营地中央的一个硕大的帐篷里面却灯火通明，不用想，魏文也知道那是方世铎的营帐，即使已是深夜，但是作为主帅的他依然没有歇息，估计是在制定作战计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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