担忧。桓澈从未斗过纸鸢,万一输了,生气都是小事,今儿的风有些冷,加重病情可怎么好?
大约是顾云容面上的紧张与担忧实在表露得太过明显,桓澈接过护卫买来的纸鸢时,对着她看了须臾。
他心情似乎更好了些,还问她可知斗纸鸢有哪里是需着紧留意的。
这是少年郎们的游戏,顾云容也未与人斗过纸鸢,随口便道:“我亦不甚清楚……不过您天性机悟,聪慧绝顶,想来很快便能抓住机窍。”
她嘴巴本就甜,眼下有事与他说,溜须拍马的功夫更是见长,恭维张口便来。
桓澈面上声色不露,但轻快的举动仿佛泄露了他对此十分受用。他缓缓理好了筝线,转身径去。
宋文选等人已斗至一半,忽见方才那险些跟顾嘉平等人动起手来的人半路加入,以为是来砸场子的,便有意无意都去剪截他的纸鸢。
顾云容看得手心直冒汗,转头瞧见顾嘉彦的神色也是难以言喻。
桓澈确实悟性极高,又因习武,力道甚大,顾云容起先见他镇定自若,琢磨着他会不会出人意表地胜出,但不一时,便有五六根筝线直冲桓澈这边剪截而来,顾云容心觉不妙,一个晃神儿,就见桓澈的纸鸢线断,掉落在地。
顾云容远远望见桓澈面色不好,略一迟疑,上前安慰他。
桓澈这人虽然看着极不随和,但有时候颇有几分孩子气,他心下不快时,若得温言软语哄上几句,能立见成效,反正顾云容是屡试不爽的,她从前把他的腰带弄丢了,就是用这一招对付过去的。
顾云容的嗓音本就娇软,又是有意劝哄,听来便觉如春风拂煦,沉着脸的少年容色渐缓。
顾云容其实没想到桓澈会因输了就不高兴,心里揣度着兴许是因他如今年岁尚小,免不得年少意气。
桓澈一面听着顾云容温言相劝,一面看着宋文选等人的角逐,眸光暗转。
不消片时,他遽然大步而去。
顾云容语顿怔住,就瞧见他又命护卫买了个纸鸢回来,扯着筝线就往草坪那边去。
这回的桓澈比上回娴熟了不少,一上去就截断了三根筝线,最后与宋文选的纸鸢狭路相逢,就见他脚下迅速腾挪几下,手腕一翻,手肘猛撤,宋文选的筝线应声断裂,纸鸢晃了一晃,直坠落地。
众人看得目瞪口呆,这等身手,若是会泅水,去钱塘江大潮里捞潮头鱼也满够了!
但顾云容没有工夫也没有心思欣赏。她疾步至顾嘉彦面前,低声与他耳语。
桓澈听得众人喝彩,转过头扫视一圈,却见顾云容背对着他,不知在与顾嘉彦合计什么,反正根本没往这边看。
他动作一顿,垂眸收了纸鸢。
顾嘉安看得热血沸腾,桓澈折回来时便迎了上去,用有些蹩脚的官话表示要拜他为师。但桓澈未作理会,将纸鸢交给随从便翻身上马。
一直与几个小姐妹在旁侧观赛的顾妍玉手里的帕子被绞了又绞,几乎碎裂。
她从前一直以为谢景那样的风采仪貌已是世间难寻,可今日见了这个少年,她才发现自己以前真是见识短浅。
诗中所说“容采耀月夕”大抵谓此,她方才跟她的一众姐妹都看得许久不能回神。
这少年似乎与顾云容兄妹是相识的,也不晓得跟大房有何干系。
她忽然又有些看不上郭瑞了。
男子爱女子美貌,女子自然也喜男子风姿华茂。她容貌也不差,为何就要嫁一个相貌平平的男人呢?这男人家中也不是顶有钱。
不过,这少年瞧着待人冷冷淡淡的,她与他无缘,顾云容也没有。
顾妍玉撇嘴。
顾云容见桓澈要走,与兄长一道上前,表示有事欲求问。
她思来想去,觉得还是照实说了比较好,在桓澈这样的人面前拐弯抹角,反显得自作聪明。
桓澈轻夹马腹,按辔徐行,走得慢慢悠悠的,看起来是允了他们开言。
顾云容朝兄长使了个眼色,顾嘉彦跟了上去。
坐在轿中一直远观这一切的谢怡沉叹一息,她兄长还在挖空心思试图挽回和顾云容的婚事,可她眼下觉得那些兴许都是无用功。
她这般想着,忽而瞥见一顶青帷软轿排开喧嚷人潮,一径朝着东面的月老祠而去。那轿子四角雕饰云头,轿衣上头辉煌锦绣,在旁侧几顶黑油齐头的轿子里显得格外惹眼。
但谢怡也只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杭州府素来繁华,有个把达官显贵出来烧香看庙会实在也没什么好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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