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那跟棵歪脖树格外的引人注目,弯曲的主干不高不低,恰好跟崇祯帝一般高。
他伸手摩挲着粗糙冰凉的树身,心中思绪万千,倏忽间感觉自己就是这棵歪脖树。
崇祯帝的眼角滑过一滴不易察觉的泪水,触景生情的他满是伤感的问道:“王承恩,你说这棵树以后有人砍吗?”
垂手而立的王承恩连忙抬起头,打量着眼前水桶粗细的槐树,捂着嘴笑道:“主子爷说笑了,这树弯弯曲曲当不了大梁做不了家具,还硬的跟石头一样,谁闲来没事儿砍棵歪脖树啊!”
崇祯帝心头一颤,出神的望着眼前的歪脖树,叹了口气,小声说道:“总会有用的……”
王承恩见崇祯帝心情低落,有意逗他开心,抖机灵道:“有什么用,除非上吊,这枝干粗的能吊俩奴才这样的,哈哈……”
说着他踮着脚尖抱住了那弯弯的枝干,双脚离地做了个吐舌头的鬼脸。
崇祯帝眼圈一红,摩挲了一把眼前的歪脖树,近似无声的呢喃道:“祖宗保佑,但愿没有哪一天!”
伤感到极点的崇祯帝从神武门回到紫禁城后,直接去了坤宁宫找与他患难与共的皇后周嫣去了。
皇后周嫣的那温暖的胸膛能抚慰他满是创伤的心灵,也只有在乾清宫他才能体会到家的温暖,暂时忘却诸般烦恼。
周嫣符合一个国母的各种苛刻要求,端庄贤淑她总是有使不尽的法子,在崇祯帝沮丧的时候让他重拾信心。
翌日,离开乾清宫,崇祯帝又成了那个刚登基时信心满满的皇帝。
尽管大明帝国已经出现了大厦将倾的苗头,可崇祯帝的心中依然对未来充满了希望。
周皇后替他扫尽心中的阴霾,他再次固执的觉得只要自己勤政爱民就会力挽狂澜于既倒,一切事情就会向着好的方向改变,天就会受感动。
崇祯帝给自己定位是成为大明的中兴之主,他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干的,当一天和尚还撞一天钟,更何况是皇帝。
这个大明最可怜的人不知道他做的越多,大明灭亡的便越快。
当明媚的朝阳射入文华殿,批阅完的奏折堆成了一座小山,他咬着笔头望着窗外叽叽喳喳才起的小鸟儿微微一笑,有了百世不祧之庙的太祖、成祖,他的心里再度幻想起那个神往已久的世祖庙号来。
甘肃镇,洪水城中熊楮墨的心情却糟糕到了极点。
先是被打残了的豪格变了心性,“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学起了孙承宗在辽东用的那一套,在甘州城和嘉峪关闭城不出高挂免战牌,摆出了一副跟大明耗到死的样子。
接着是贺人龙不知道给李栖凤的叛军灌了什么迷魂汤,竟然招降了一万多叛军,加上先前的旧部他的实力不减反增,反而壮大到了两万多人。
昨日的叛军摇身一变,竟然又成了吃皇粮的官军,道不出的讽刺。
边军的战斗力不是民贼可比的,贺人龙这支拼凑起来的部队像极了草原上的鬣狗群,只要逮着就会恶狠狠地给熊楮墨这只狮子一口。
又一次甚至跟甘州城里的清军里应外合,差点把前去攻城的熊楮墨率领的部队给包了饺子。
贺人龙用一次又一次的袭击,成功搅乱了熊楮墨趁豪格未站稳脚跟消灭敌人的策略,彻底让他费尽心机精心制定的诸般策略胎死腹中。
洪水城,守备府中。
熊楮墨的拳头重重的锤在了桌子上,他恨不得生吞活剥了袭扰的贺文龙,怒道:“我要是游击将军就好了,那样我就可以光明正大的扩编,手里有了充足的兵员,哪里还用受这鸟气。”
王叔远叹了口气,愁肠百转的说道:“兵工厂连轴转,三个月已经生产了八千支鲁密铳了,随时可以成军。
哎,可惜咱们还没有强大到单挑一个帝国的地步。驱除鞑虏是好事儿,可当今圣上铁定不会领咱们这份儿情,更不会给咱们扩编的机会。”
王破瓢五内俱焚,他愤怒的说道:“贺人龙这个狗日的,他也不攻城了,一味地袭扰出城的部队,像只拍不死的蚊子左一口右一口的烦死老子了。
麻辣隔壁的,别让太爷我逮到他!”
一直一言不发的卢象升托着下巴似乎想到了什么,他咳嗽一声说道:“这梁子算是结下了,不过我倒是觉得贺人龙在等着什么,我隐约的觉得他搬了救兵,你们难道没发现他的胆子越来越壮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