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灰,乱世人命贱如蝼蚁,他迫切的希望恩科早点儿到来,只有成了甘肃镇巡抚他就能再次接受移民,光明正大的救黎民于水火,解民于倒悬。
他心中长叹一口气,暗道:“名份害死人呐!四周都是虎视眈眈的鞑子,搞不好就成了李自成第二,葬送了汉人的江山,成了民族罪人就得不偿失了。
哎,救人好难!”
车顺着石板路向城中走去,轿子之中却是死一般的寂静。
熊楮墨从老秦爷的眼角捕捉到了一丝愁容,看的出他的心中有一件不小的烦心事,莫不是自己的弟兄太多让他为难了?
他从来不是那种主动给人添麻烦的人,若不是盛情难却他早就投宿客栈了,连忙说道:“秦爷,我的弟兄可以住在客栈的。”
老秦爷吹胡子瞪眼的说道:“熊公子,你就是再来五百我关中会馆也装的下的!看到这么多的三秦后生,我老头子高兴的都要跳起来了,咱是韩信点兵——多多益善哩!”
熊楮墨心中做了走后留下食宿前的决定,见老秦爷动了真气,连忙撇开了话题。
不一会儿,二人再次有说有笑起来。
虽然老秦爷夸下海口,可一路之上熊楮墨一直担心关中会馆能否容纳的下他这五百多人。
当宏敞壮丽的关中会馆建筑群出现在熊楮墨眼前的时候,他哑然失笑,看来自己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白墙灰瓦数百间粉刷一新的房屋,就是两人一间也绰绰有余。
熊楮墨脚自马车方一落地,会馆门口锣鼓喧天鞭炮齐鸣,大红色的爆竹碎纸落地满红。
一群先抵达的陕西士子争相上前与熊楮墨握手言欢,如同过年一般热闹。
关中会馆四周围满了看热闹的京城百姓,只是他们看向熊楮墨的眼光大部分是好奇和不屑。
要不是看他身后跟着的那群关中汉子人高马大,估计有许多听书听多“热血青年”会仗义挺身除暴安良。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脸都笑僵了的熊楮墨终于来到了幽静的别苑之中。
他坐在官帽椅上,冲着正在洗手净面的王破瓢哭笑不得说道:“我有这么出名吗?声名远扬,京师的百姓都知道我熊楮墨?”
王破瓢一抹脸上的水,撇了撇嘴,说道:“你可拉倒吧,你没看见四周百姓们的眼神?要不是摄于弟兄们的威慑,白菜帮子臭鸡蛋能把你埋了,你信不?”
熊楮墨笑着摇了摇头,“三人成狼,十人成虎,这他娘的一定是吴三桂花钱买的嘴,人言可畏啊!”
他的话音刚落,门外便传来的一阵争吵的嘈杂声。
接着门童便慌里慌张的跑了进来,站在门口拿着禀帖高声喊道:“熊大老爷,三原会馆有请!”
还没等着他答复,又是一名门童跑了进来,生怕落了人后,把禀帖举过头顶,气喘吁吁地喊道:“熊大老爷,泾阳会馆有请!”
王破瓢瞠目结舌的看着院门外的两个小厮,吐了吐舌头,“卧擦,咋了?这么多人都抢你,你还成了香饽饽了?”
熊楮墨哭笑不得冲着院门口努了努嘴,“还有呢!”
一名蓝衫小厮脚步匆匆的跑了进来,手握禀帖,喘着粗气喊道:“熊大老爷,蒲城会馆有请!”
外面的争吵声越来越大,熊楮墨接过禀帖,赏了那三个小厮,胡乱洗了把脸连忙出了院落。
老秦爷正在舌战群儒,同其他三家陕西商人会馆会长吵得不可开交。
这三个面红耳赤的会长就是来抢人的,他们都想尽地主之谊让熊楮墨去自己那里去住。
“到了我关中会馆就是到了家了,熊公子不日就要参加科举,我们这里屋宇宽敞明亮,是潜心读书的不二之选,你们这不是诚心捣乱吗?”
“秦爷,您这话我就不愿意听了。您难道忘了弘治年间华州东思庄“三子登科”、万历年间王庭诗“兄弟同榜”的科场佳话?
论资历还得是我们三原会馆,我们三原会馆的屋舍不但不比你们差,我们的家乡菜还比你们要地道呢,熊公子住在我们那里是理所当然!”
“哟哟哟,这话让你们说的,熊公子是来干什么的?是来参加恩科的!
督农仆耕作,课子弟读书,是咱陕西人的传统家风。蒲城乃陕西人文荟萃之地,科举之盛何县可及?我们蒲城会馆才是熊公子的不二之选!”
“这话我就不愿意听了,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你们说的这些我们后起之秀泾阳会馆都具备啊!
关键是我们离着贡院比你们近啊,我们才是熊公子当之无愧的最优选择!”
四个人越说越激动,眼看着就要打起来,熊楮墨连忙咳嗽一声,笑着上前调解这幸福的烦恼。
四个人讨价还价,最后各退一步,勉强同意了熊楮墨一处住十天的方案,吵吵嚷嚷着落了座。
互相敬过一圈儿酒后,熊楮墨刚要动筷子,王破瓢便满脸苦笑的攥着一沓足有五六十张禀帖走了进来。
熊楮墨在京中并无这么多故交,心中满是疑惑,放下筷子问道:“这是……”
众人见他放下筷子,也连忙放下了筷子,惊奇的看着王破瓢手中那厚厚一沓禀帖。
王破瓢耸了耸肩,撇嘴一笑,“别问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
自打你一入席,小厮们哐哐的往里面抬礼物,撵都撵不走,院子都摆满了。”
熊楮墨接过禀帖一看,无一例外都是陕西籍的官员,人未来,礼单和礼物全都来了。
他粗略的看了几份儿名单,除了金银财宝,其中不乏人参、鹿茸、珍珠之类的名贵之物。
王破瓢搓了搓手,“你不是最烦送礼的嘛,不喜欢,我去推掉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