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也难怪,沈岳没有穿上官服,只是一身细布衣裳,看起来只是普通士子,祝嘉鸣作为大族祝家的家主,难免有些倨傲。
“在下祝嘉鸣,敢问先生是?”
他略略拱手后,向沈岳问道。
沈岳行完礼,不卑不亢地回答道:“在下山阴梁山伯,特来拜见祝员外。”
哪知本来不算客气,但也称不上凶横的祝嘉鸣听完他的姓名,脸色骤变:“原来你就是那个梁山伯,老夫的宝贝女儿天天为了你茶不思饭不想,甚至胆敢不从父命,不肯被老夫许给马家。你给我出去,老夫不想见到你!祝四,送客!”
说完,他一甩宽大的袖子,转身就要离开,显然对女儿祝英台天天念叨的梁山伯印象颇为恶劣。
沈岳非但没有懊恼,反而哈哈大笑。
“你笑什么?”
祝嘉鸣回过头,恼怒地问道。
“我笑祝家贵为衣冠大家,竟如此不知礼仪。朝廷命官到来,迎接之礼不周,且滥发怒火。动辄驱逐,我回去后,定要在同僚上司面前多说几回这件事,好让他们知道祝家的做派。”
沈岳朗声说完,扭头就要离开。
“且慢!”祝嘉鸣回过头,朝祝四递了个眼色。
祝四赶忙上前,留住沈岳。
“小女曾经同老夫交代过,你只是一介白身,寻常书生罢了,何曾成了朝廷命官?”
祝嘉鸣仍是质疑盘问的语调,只是语气和缓不少。
“敢问祝小姐是何时同你提及在下身份的?”
沈岳没有回答,却反而抛出一个问题。
“三个月前。”
祝嘉鸣回答。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何况是三个月。”沈岳扬起嘴角,微微一笑,“就在五日之前,在下刚刚赴任鄞县担任县令,因公务繁忙,还没来得及给祝小姐带信。”
说完,他从怀中掏出一个四四方方,不过方寸的物体。
祝嘉鸣和祝四同时面露惊愕:龟钮方印,上面还刻着官职的名称,没错,正是县令的官印!
祝员外虽然平时与大大小小官员交往很多,自己也花钱买了个虚衔,但眼前这一幕还是让他震撼不已。
之前在自己眼中的那个穷书生,眼前这个普通士子打扮的青年,居然……
居然真的是手握实权,掌管一方的县太爷。
而自己之前却对他如此轻慢,甚至大发火气……
“梁县令,小人有眼不识泰山,让您见罪了,还望您……”
祝嘉鸣谨慎小心地低头赔着不是,同时偷偷看着沈岳的脸色。
沈岳摆摆手,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
祝嘉鸣这才稍微松了口气。
“祝四,上茶。”
祝嘉鸣说话的同时摸了摸手中的夜明珠:这是他同祝四的暗号,只要他一摸夜明珠,祝四就知道要上最好的茶。
他郑重其事地与梁山伯行完宾主之礼后,方才落座。
其实以祝家的地位,平时对一个县太爷也未必需要这样客气,只是因为祝嘉鸣之前开罪了梁山伯,才会如此谨慎小心,颇有些弥补过失的味道。
另外,最重要的一点:二十出头年纪,就做到了县令的位置,天知道他以后会有怎样的作为,到达怎样的位置?
这样的人,还是少惹为妙。
和祝嘉鸣攀谈半天,沈岳才知道:原来祝家并非本地人,而是几代之前从北方南渡而来的士族。
另外祝家虽然势大,但也有两代没有出过县令以上的官员了,到了祝嘉鸣这一代更是无人踏入仕途,他为了面上好看,才花钱买了个虚职。
这都是祝英台之前和自己没有提及过的。
聊到后来,祝嘉鸣两手一摊:“马家是这一代土生土长的士族,势力颇大,老夫和他们结亲,也是为了和当地士族笼络关系……”
说到这,他不无遗憾地看了梁山伯一眼,脸上竟有了几分歉意:年轻人,你确实很优秀,但你毕竟是寒门出身,不像马太守的儿子马文才那样,有家族助力。
马文才以后会比你走得更远,也更有可能帮祝家振兴门楣,所以,我只能选择他来做女婿。
对不住,你只能选择退场。
沈岳怎不明白其中意味,他离开椅子,恭敬地作了一个揖:“祝公,依晚辈愚见……”
“临海郡郡守,马君雅来到……”
声调拖长的通传,伴随着锣响,打断了沈岳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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