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出来的巨大索链,一时竟不曾说话。
封胥这才笑了起来。
他心道:“谢青衣,你不过一江湖草莽,难道还妄想比天命之子拥有更胜一筹的运道不成?任凭你煞费苦心,最后也只能败于我手。”他甚至有些自鸣得意地想着,“说起来,谢青衣也算是个人才了。若是除了宋昭宁,我倒也不妨留他一条性命罢了。”
他心中已见欢喜,正是洋洋自得的时候,却见身边那些个拽着索链的人,竟是齐齐向后一跌。封胥一惊,当即向对面看去。却见那索链竟全部断开,荡在水中,四下搅成一团,乱得不成体统。
封胥的面色顿时变得非常难看。
他马上向船上看去,那夹板上却哪里还有谢青衣的影子?只有水中有人影晃动。
封胥当即看了过去,水中不是谢青衣又是谁?
那游船上此时却降下一根绳索来,谢青衣拽住绳索,当即就要上去。
事至于此,封胥哪里还不明白又是谢青衣坏了他的事?一时只觉得谢青衣简直就是老天派来克他的,不然为什么自己得了封胥的气运,却居然处处受一个江湖人制约?
他越想心中越是恼怒,当即将手边弓箭拿起,对准谢青衣头上绳索,猛然松了弦。
那正要拉谢青衣上来的护卫见了,顿时喊道:“谢侠士——”
却见谢青衣将手上绳索一拽,同时另一只手在船身上一拍,就借助这一拽一拍的反力,竟然猛然向上窜了几步,抓住了原在他上方的绳子。
那护卫正不解其意,却不想封胥的箭矢转瞬即至,力道没有一丝消减,擦着封胥的左手手掌下方边缘,从他的身侧直直地射了过去。
竟是只堪堪擦破了谢青衣手掌边缘的一点血肉。
封胥此时竟是暗恨自己目力太清晰,把谢青衣的行止看了个分明,自然也看见了他竟然在尺寸之间逃开了剑锋。
简直非人哉!
他心中实在气的很,火气一阵一阵地窜上来,迫使他第二次举起了手中弓箭。
然而那箭将将上弦,还不曾对准,外围便见一小兵跑进去,猛然跪在他面前,喊道:“将军!不好了!白将军带着禁军过来了!”
封胥的面色当即一僵。
他目光冷冽地看向那个兵士,“此话当真?”
那兵士连忙道:“小的不敢说谎。而且看白将军面上神情,也似是不妙,于是连忙来跟将军讲了。”
——白宿掌管禁军,和封胥一向不太对付。旁的人会因为封胥大司马大将军的身份唯恐,却偏偏只有白宿一人想方设法地给封胥找不痛快。而偏偏他是幼帝眼前的红人,封胥奈何不得。
若是从前的封胥,白宿自然是找不出什么不是来的。而如今的封胥,回京之后的几番张扬行事,却是被白宿一一看在眼里。而对这个后世一直称之为「宿敌」的白将军,便是当下的封胥,也不得不严阵以待。
他缓缓地放下了手中的弓箭,知道今日的事再难成了。忍不住眯了眯眼。
方才打岔的这一会儿功夫,谢青衣已然安然回了甲板。如今看他看过来,嘴角一勾,竟是露出了一个讽刺的笑容来。
——谢青衣。
封胥心中默默地念了两遍这个名字,心中怒火有增无减。他将此人的名姓掰开了嚼烂了咽下去,仿佛有了那么几分「生啖其肉」的滋味。他心道:“我原还想留你一条性命,如今看来,谢青衣简直是个大患,必要除了你,我才能心安。”
而后他转过了头,“走罢,我们去会一会,白将军。”
声音中,竟似咬牙切齿。
封胥与白将军的会面究竟如何,无人可知。睿王府的护卫扶住谢青衣,令他能稳稳站在船上。直到封胥带人走远了,方才轻声道:“谢侠士,进舱上药罢。”
谢青衣点了头。
原来那箭矢刺来,竟也擦着谢青衣的肋骨而去。护卫将他拉上来时,只见他半边身子全是血水,当即一惊。正要叫人的时候,却被谢青衣拦住了,他摇了摇头,扶着护卫站起来,直接对上了封胥的目光。
护卫心知谢青衣乃是担心封胥不肯罢休。事实上,若是谢青衣今日果然倒下去了,怕是封胥如今也不会就此撤兵。
他自告奋勇去给谢青衣拿了药换上,出来时却见宋昭宁立在门边,他连忙行了一个礼,马上退了下去。
宋昭宁扣门而入,谢青衣刚换下外袍,袍子上满是血迹。宋昭宁不免问道:“可是伤的极重?”
谢青衣将那血袍扔到桌下去,单手将桌上规整了,回道:“不过看着吓人罢了,不是什么重伤。”
他见宋昭宁面上有些悲苦神色,连忙问道:“夫人这会儿过来,是为了什么?”
宋昭宁一时不曾说话。
半晌,她方才问道:“谢青衣,你说,如今的封胥,还是原来的那个封胥么?”
谢青衣放在桌上的手蓦然一僵。
最快小说阅读 M.bQg8.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