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 宋昭宁闭了眼。
她将落在地上的那根簪子拾起,放进妆奁里,终再忍不住泪,忽哭了出来。
她道:“你不曾听错,渔阳已破……渔阳竟破,城中军民共计八万人,无一生还。李将军尸骨未寒,被猃狁割下脑袋来挂在城墙上示威……”
她话不曾说完,已是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公仪听闻此言亦是心神大震,连忙扶住了一旁的梳妆台,半晌才道:“怎会呢?怎会呢?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心中同宋昭宁昨日晚间一般,无论如何也不肯相信此事。先前不是渔阳方才递了消息来,说渔阳李将军破了猃狁,大胜了?如何不过小一月功夫,渔阳竟全被猃狁占去了?
宋昭宁拉住了她颤抖的手,她对上了公仪的眼睛,对她说道:
“公仪,你且听我说完。”
公仪深吸了两口气,慢慢地,慢慢地平复了自己的呼吸。她闭了眼,眼角却滑下一道泪痕来。
她沉默许久,终于道:“你说。”
当下宋昭宁将林牧所告诉之事尽数告诉了公仪,公仪静默着听完了全部,缓缓地道:“我已知了。这便进宫去见陛下。——此事却还有人知道么?”
宋昭宁道:“没有了,连我父亲,也只知白将军离京而林将军暂代,但什么缘由,渔阳又到底发生了什么,却没有人知道了。”
公仪闻言,轻而缓地“嗯”了一声,而后便慢慢将身子靠进了椅子里,再不说话了。
公仪同幼帝说了什么,宋昭宁再不知道。她将此事告诉了公仪,却并未同她一同进宫,只悄声回了府,坐在窗前,却不知在想些什么。
刹那间涌出来的情绪太多了,她心中不免想:若是封胥尚还好好的活着,这些事怕是根本不会发生。原来麒麟和猃狁都还算是势均力敌的状态,若非封胥身死,北境有人死守,猃狁又如何敢冒然发兵?更不要说还有一个庞危在其中挑事,硬将北境兵力拱手相让。
她心中总也越不过渔阳八万人的数字去,想着她去岁年关的时候还同封胥一同拜访了李老将军,那是个模样凶神恶煞,性子却极豪爽和善的一位老人,在渔阳任上已做了整整二十年的将军,坚守城池,将猃狁以渔阳为界,隔绝在麒麟之外。
八万人啊,八万人啊。宋昭宁只要想到这一数字,想到那么多的性命竟都被巴特尔所害,心中疼痛苦楚便难以抑制。这些人或亦有儿有女,有亲有朋,但在猃狁的刀枪之下,却再也见不到自己的亲朋故旧,家中老小,再也见不到明日的太阳。
她眼中复又落下泪来,无论如何也止不住。心中唯有盼望白宿如有神助,能顺利抵挡住猃狁南下的步伐。她心中甚至不免想道:若贵族长老快一些便好了,若谢青衣果承认他是封胥的身份便好了,若鬼族仍愿意相助麒麟便好了……,那么麒麟仍北有封胥,南有祁湛,又何愁对敌之事不成?更莫说还有鬼族相助。
她祈祷切切,而后心上却又涌上更深沉的悲痛来,直叫宋昭宁跪在佛像面前,只嗫嚅着嘴唇,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她心惊胆战地等待了两日,到了第三日晚上,整个东城的街道上却骤闻铁骑跑过的声音,宋昭宁隐约听见,一下自梦中惊醒,慌忙地喊道:“月笙,月笙,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月笙还不曾去外面看,也竟不知,正要答话,却听外面门被人“咚咚”敲响了,而后竟传来卫舒窈的声音,她急呼道:
“宋姐姐,宋姐姐,你快开门,我有要事要跟你说。”
宋昭宁连忙叫了月笙去开门,她业已清醒,便听外面铁骑踏过的声音竟更清晰的传进了府来,“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地不绝。
卫舒窈扑到她的床边,呼道:“姐姐快换衣裳,方才哥哥来告诉我,说白将军不知怎地,先前竟北上去对敌,但却……败了。”
宋昭宁原扶了床榻要起来,闻言手上力道竟是骤然一松,整个身子都跌了下去。
卫舒窈吓坏了,连忙张皇地唤道:“宋姐姐——”
宋昭宁以手抚膺,太阳穴一阵一阵地跳动,只觉连卫舒窈的声音都隔得远了,半晌方才说道:“我……我没事……”
她抖着手抓住了卫舒窈的手,问道:“那白将军呢?”
卫舒窈哭着摇了摇脑袋,她说:“白将军,失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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