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舒明自然也听到了,并不介意秦绝借花献佛的行为,当即吩咐了一下,让其中一个机位到时给李大壮个特写。
其他人听了,心里惊讶秦绝还真能在蒋舒明面前说得上话,心思跟张明一样活泛起来。
岑易暗笑,这小子看着礼貌又疏离,没想到还挺懂人情世故。
也好,这样不吃亏。
蒋舒明看过秦绝动真格,就改了主意。原本《囚笼》的拍摄是单机位,换言之,A和B两个演员的对手戏,要起码换两个拍摄位置,拍两场,这样才能剪辑出两个人对话的样子来。但多机位指的是一场戏多个摄像头,可以同时拍摄全景和特写,难度高,但拍得好了,效率也高。
蒋舒明当导演的经验很丰富,决定更改成多机位后,就宣布拍摄暂停,跟副导演、灯光、美工一起重新调试。演员和其他助理不在原地碍事,都识趣地退到一边。
李大壮跟几个群演凑堆说话去了,秦绝走到岑易给她留的位置坐下,邬盎在旁边打量着她,看看有无需要补妆的地方。
秦绝虽心里烦闷焦躁,但不断催眠自己是赤那,是一个莫得感情的杀手,居然有了些效果,起码张明和邬盎凑过来的时候她没有控制不住将人踹倒。
齐清远也在跟组,对秦绝点头:“打得好。”
“差点把人打死,哪里好。”
秦绝有意跟他说笑。
“真正会功夫的,想把人打死很轻松。但大家都不这么做,知道在哪点到即止。”
岑易笑道:“能保持底线,就很好。”
秦绝有注意到岑易在片场的行为举止,小助理请他让一下时会跟人说抱歉,有时还抬把手帮忙搬东西,足见的确是个宽厚温和的人,也因此卸下了一部分因他此前示好而升起的警惕。
她于是调侃道:“岑哥,你这夸人的样子,真的很老干部。”
岑易有被扎心到:“干部可以,老就不必了。”
秦绝笑了笑,又转头去问齐清远。
“齐哥,你给赤那设计了什么习惯动作么?”她顾忌着前后不一致,会穿帮。
齐清远摇摇头,沉默了一会儿,有些答非所问:“他经历过爆炸,得知了身世,和之前相比变得迟钝了。”
“他”指的是赤那。
秦绝没看后面的情节,“哦”了一声。
这就是说赤那前后变化很大的意思了,难怪蒋舒明没有提到这些,她的相貌和齐清远也并不相似,本以为会通过妆发解决,看来也可能是赤那经历变故,容貌上有了改变,这才无需注意。
咦,容貌有改变?
秦绝偏过头去,仔细端详齐清远,发现他耳朵与脸的连接处有几处细微的疤。
“我被火烧过,整过容。”齐清远解释,并没有因为自己的私事忌讳什么。
岑易补充:“清远演戏很多年了,是在拍戏时因为爆炸受伤的。”他交朋友不在乎对方的咖位和资历,以前遇到过做武替的齐清远,这次也跟他有许多对手戏,一来二去关系还不错。
齐清远点头:“本色出演。”
好个本色出演……秦绝失笑。
“蒋导很厉害。”她随口说道。
“打扰打扰,齐哥、岑哥、王哥、秦哥、邬姐,给您大家送水。”有个声音很恰当地响起,是张明捧着个箱子笑呵呵地走过来。
王哥是王轩,岑易的助理。
“是小张啊。”岑易笑笑,很给面子地拿了瓶水,往座位最里的邬盎递去。
几个人就这么把矿泉水往下传,齐清远拍了拍张明的肩膀,问他沉吗,张明咧嘴憨笑摇了摇头。
秦绝看着他俩互动,突然福至心灵。
“齐哥,你要给我推荐的临时助理是小张么?”
齐清远没料到她突然提到这个,有点惊讶,他看了眼面上惊喜并存的张明,诚实道:
“他不错,可以考虑。”
“我还没决定要不要继续当演员,现在还不需要助理。”秦绝没把话说死。
张明脑子转得快,也很懂事,就点头说:“嗯呢,秦哥什么时候有事儿找我就行。”
又说:“这箱水我先放这儿,您们随取随用,方便。”
他蹲身放下箱子,岑易帮了一把,有个闪光的小玩意就从张明衣领里掉出来,晃了晃。
秦绝握在矿泉水瓶上的手指轻轻收紧了。
那是条项链,坠子是颗空心的心形,心形边上又挂着一个小小的塑料字母Z。
“这项链?”秦绝问。
张明松开水箱,低头看了一眼,把项链往衣服里塞,有点不好意思。
“是我爸送给我妈的。我妈……出车祸没了,我爸就戴着了,后来我爸在工地修墙的时候摔了下去,这项链就我戴着了。”
他有些勉强,但还是笑了笑,神情坦诚里有点惶恐,怕秦绝和其他人以为他故意卖惨,尽管他的自述的确抱着几分顺势而为。
岑易和王轩都看出来他的小心思,论起博出位,卖惨比诬陷和借位拍照路数正常多了,没那么难接受。
而且也不是卖给他们看的。岑易看了眼秦绝,秦绝好像在回想什么。
倒是齐清远揉了揉张明的脑袋,说:“好好生活。”
“好嘞!谢谢齐哥。”张明又乐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他到处打杂工打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遇到齐清远这样一看就有亲近感的人。
“我给群演送水去了哈,您大家先忙。”张明乐呵着。
秦绝一直没说话,她看了看张明的背影,又看了看再次变得寡言的齐清远。
她知道为什么齐清远给她的感觉很熟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