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手竟顺势往崔丰玻下面摸了过去。
崔丰玻紧跟着一个哆嗦,双手便紧紧搂住了邢姨娘。
当小赵氏得到消息时,已是半个多时辰之后了。她当即便白了脸,起身抚着怦怦直跳的心便往梨禾苑赶,连身边的丫鬟要扶她都不让。
在路上,她便已忍不住眼泪直掉下来,一路流着泪进了梨禾苑,便憋着一口气朝邢姨娘房里冲。
“太太小心!”香荷惊恐地朝她冲了过来。
小赵氏还没反应过来就觉脚下一滑,便在身后香荷的惊呼声中从台阶上跌了下来,随即小腹剧痛,腿间便觉一股热流涌出。
她缓缓坐起,呆呆地看着自己的小腹愣神许久。
香荷和另外几个丫鬟赶紧跑上前来将她扶下了起来,她愣愣在原地站了片刻,最终却是转过身去,再也没看那屋子一眼,流着泪一步一个红色脚印地往回走。
而她身后邢姨娘的房门却忽然被人打开,从中冲出一个衣衫不整的人影。
“阿媛!”崔丰玻急急跨过台阶便朝小赵氏奔来,扶住她便慌张问道,“怎么了你摔着了?有没有事阿媛?”
小赵氏却是充耳未闻,只面无表情地挣扎着,想把手从他手中抽出,眼中却已是止不住再次留下泪来。
“三爷,太太流血了!孩子——”香荷也是吓得哭了出来。
崔丰玻在香荷的提醒下,才注意到小赵氏一路走来的血脚印,他怔愣了会儿才意识到那是什么,顿时肝胆俱裂。
他想也没想,红着眼躬下身一把抱起小赵氏,便朝主屋赶,口中大声吩咐道:“快去请两位神医,再派人去外面找女科大夫!”
等到崔瑾珠知道这事,匆匆赶到小赵氏房里时,几位大夫已经走了,只留下了一张药方,和一屋子的寂静。
“娘!”崔瑾珠还未进内屋,便已急得喊了出来。
等她匆匆跑到小赵氏床边时,小赵氏的神色却比她还着急,一脸心疼道:“你怎么来了?大夫不是说不让你下床吗?你赶紧回去!”
崔瑾珠闻言,却是第一次流出了泪来。她是经历过小产之痛的人,这种痛,不单单是身上的,她内心所受的痛楚折磨,更是他人难以领会的。更何况还发生了崔丰玻那件事。
而小赵氏此时却还有心力,反而过来关心她的身子。
崔瑾珠死活不愿意回去,只赖在来小赵氏房里陪她,小赵氏无奈,只能让她睡在了窗边的榻上。
而晚上崔瑾珠更是溜上了小赵氏的床,搂着正在被中抹眼泪的小赵氏陪她一起哭。
第二日,崔丰玻却是并未去上职。
而前一天的事儿,连上房那儿也被惊动了,老太太派人来看了小赵氏,还送了些药。几个妯娌也跟着过来,抹了会儿眼泪才走。
直到她们都走了后,崔丰玻才进了房来。看小赵氏并未搭理他,他先好声好气地对崔瑾珠说道:“珠珠,爹爹有话要与你娘讲,你先回去好不好?”
崔瑾珠看着一脸憔悴的崔丰玻一眼,心中却是叹了口气,随后便起身回了自己的屋子。
崔丰玻见女儿走了,才敢走到床边,有些心疼地瞧了瞧她的脸色后,才开口说道:“这件事是我的错!我不该轻信她的话跟她进了屋子,更不该喝她递过来的茶——”
“你出去。”小赵氏面无表情地道。
“阿媛,”崔丰玻红了眼,缓缓半跪到脚踏上,抬头对妻子哀求道,“阿媛,你信我!我没与她做什么!”
“出去。”小赵氏面上无甚反应,眼睛却也跟着红了起来。
崔丰玻见状更是心疼,他伸手抓住小赵氏的手说道:“你相信我,我答应过你的,不做对不起你的事!这件事确实是我蠢,但是我——”
说着他便觉有些难以启齿,却紧了紧抓着小赵氏的手,咬咬牙开口解释道:“我那会儿意识到不对了,便把她推开了,我、我确实憋不住,便自己动了手。”
小赵氏闻言,慢慢转过头看着他,却是一脸嘲讽问道:“你当我傻吗?你说你喝了药,两个人关在屋子里半个多时辰,却是什么也没干?”
崔丰玻此时却是一脸焦急,他赶忙道:“她——她确实还想往我身上蹭,我不耐烦,又怕自己过会儿便要控制不住,我便——我便把她打晕了!”
小赵氏闻言却是一愣,呆呆看着他似是没反应过来。
崔丰玻紧跟着说道:”所以你们以为,我们两个在房里关了半个多时辰!实则她在地上躺了半个多时辰,我又躲在房里一角,根本没碰她!”
小赵氏直到看到邢姨娘额头上那明显的肿块,才真的相信了崔丰玻的话。可是她心中却开始懊悔,懊悔自己不该鲁莽,不该那么急迫地闯入梨禾苑,不然她肚子里的孩子该是还好好待着,而不是化作一滩血水,流遍了梨禾苑。
这般想着,小赵氏止不住地捂住脸痛哭起来,既恨自己冲动,又恨崔丰玻轻信。
崔丰玻心疼地坐到床边,伸手搂住她轻轻道:“阿媛,你别难过了,孩子以后还会有的!”
“都是你的错!”小赵氏带着哭腔喊道,一边伸手捶打着崔丰玻,“你这蠢材!你跟着她进屋做什么?你不知道她一个花楼里出来的,多的是手段吗?蠢材!”
“是是是!我是蠢材!我以后再也不搭理她们了!一个都不理了!”崔丰玻也是红着眼一脸后悔和自责。
“晚了!”小赵氏又再次失声痛哭起来。
崔丰玻搂着哭倒在他怀里的妻子,也跟着忍不住掉了眼泪,一声不吭陪着她一起哀悼他们未出世的孩子。
而这件事还远没有结束。
崔瑾珠觉得小赵氏那一摔非常可疑,虽然她之后派人去查却并未有人发现什么东西,但她仍旧觉得事情很蹊跷。
为何偏偏在小赵氏刚决定把邢姨娘送走,邢姨娘那边便有了行动?要知道小赵氏也是个说做就做的人,要事邢姨娘晚动手个一两天,早就没机会了。邢姨娘来到府里才几日,难道就难么快便买通了小赵氏房里的人?
小赵氏在当日能得到消息不奇怪,但奇怪的却是,为何是半个多时辰之后,在该发生的都能发生完之后,才有人去通报消息?想拿这事儿邀功的,难道不应该立马去吗?
可是如果真有人设下这个局,目的是什么?让小赵氏流产?还是破坏这对恩爱夫妻之间的感情?又或者仅仅是邢姨娘用尽心机想留下?
崔瑾珠在房内思忖良久,之后派人去给杨越之递了个信。
杨越之罕见地白日里来了崔府,在下人通禀之后,香茹便出来将他领了进去。
“发生什么事了?”杨越之一进门便问道,他细细打量了崔瑾珠,见她并无大碍才放下心来。
崔瑾珠指了指床边,见他坐下后,才说道:“我这儿有一件事要你去办。”接着,便将昨日发生的事头头尾尾与他讲了起来。
杨越之皱眉听完,问道:“你需我做何事?”
“我自己起不来身,手中又无可用之人。你把那邢姨娘和当日院中一干人都带走,细细审问,我要知道,这件事背后是否有人在作祟。”崔瑾珠沉着脸道。
杨越之闻言便一口应下,只问道:“这事好办,我必把人给你问出来!只是,我今日以何理由带崔府一干人走?我怕你这边不好向你们老太太交代。”
“无事,既出了这事,我便将她们全卖了又如何?至于买家为谁,谁去查了谁便露出了马脚,我还怕他们不问呢。”崔瑾珠淡淡说道。
“行,我回去便派人来接人。”说完正事,杨越之又有些心疼地安慰崔瑾珠道,“你也别太伤心了,你娘出了这事,焉知不是好事?三太太人已入中年,真要十月怀胎生下孩儿,到时也难料吉凶。你现在总归还有一个嫡兄,你母女在家便有依靠。三太太只要能养好身子,比什么都重要。”
崔瑾珠闻言心中便叹了口气,她是能想开,毕竟弟妹多一个少一个,又有何打紧?她只是担心小赵氏的身子,也怕她为此伤心难过,哀毁过度。
杨越之瞧着崔瑾珠脸色仍旧不见松散,便又开口说道:“至于你三哥,我过几日便为他举荐位先生,让他每日散学后去先生那里再读一个时辰的书。今年秋考,必让他入乙级!如此过得几年,即便进士难说,举人肯定是没问题的。”
接着又说道,“你三哥今年十六了,我再为他找门好亲事。他以后的前途必不会差的,你和你娘在家中,也不会受气了。”
崔瑾珠见他一个小孩子家家却似大家长一般,细细为她家考虑起来。她便松了眉头,脸上带上了些笑。
杨越之见她终于笑了,才微微松口气。
这件事交给杨越之果然是对的。崔府一干子小丫鬟,哪儿是杨越之手下人的对手,直把所有知道的事情原原本本吐了个干净。没出一天,他便又匆匆赶来,将调查出来的结果告诉了她。
这背后真凶却是那老实巴交的胡姨娘!
她因多年前自己不慎掉了孩子,小赵氏却借此重获崔丰玻喜爱,而因此一直怀恨在心。她的贴身丫鬟透露,胡姨娘这些年一直念念不忘当年与崔丰玻的那段情,也总怀疑是小赵氏使计弄掉了她的孩子。
而在崔丰玻刚回京时,她还对再续前缘抱有希望,谁知崔丰玻一颗心都放在了小赵氏身上,连梨禾苑都未踏进过。她因此便更恨小赵氏了,更由此决定要狠狠报复小赵氏的杀子之仇。
她先是在小赵氏面前扮老实,降低了小赵氏的警惕。然后与刚来的邢姨娘交好,偷偷朝对方灌输些小赵氏凶恶印象,想借机生事。随后小赵氏怀孕,小赵氏房里的丫鬟却告诉她,小赵氏想将邢姨娘送走,这一切便给了她最好的机会。
她在小赵氏房里并未有眼线,却因表现得生性老实而有不错的人缘,丫鬟们也愿意与她为善。
随后她将事情告诉了邢姨娘,邢姨娘狗急跳墙想方设法勾搭崔丰玻,还用上了她以前从楼里带回来的药。
胡姨娘虽说不敢朝小赵氏房里伸爪,但是她住了十多年的梨禾苑却完全在她的掌控里,如此她才能把握好时机让人去给小赵氏送信,而她也能提早在台阶上撒了米粒,随后却又偷偷清理干净。
“你们家那胡姨娘可真不简单,面上老实安分这些年,背地里却能设下这样一个借刀杀人的计策。”杨越之说完,最后还感叹了句。
崔瑾珠听完却觉一股怒意涌上心头。她不管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一个小小的姨娘竟敢把主意打到主母和嫡嗣上头,更因此伤了小赵氏的身心和他们两夫妻的感情。实在该死!
她沉着脸毫不留情地开口道:“把她给我处理掉,不留后患。”
杨越之闻言却低声提醒道:“她可是生了你庶姐,杀了她,你庶姐恨上你可怎么办?”
崔瑾珠想起一向老实本分的崔瑾玞,却不由也跟着质疑起她的真实性情来。
随后她想了想开口道:“那便还是老办法,我将她卖给你,你去处理掉她。”说着,抬眼看了他一眼。
杨越之心领神会,点头应道:“你放心,我会处理干净,绝不留后患的。”
崔瑾珠满意地拍了拍他的手,随后便觉腰上酸疼,扶着他的手顺势半躺下,边感叹道:“他后院就两个妾,便闹出这么多事来。你也要吸取教训啊!”
杨越之闻言脸上却露出了隐隐笑意,心知现时不是笑的时候,便只点头安抚道:“你放心,我知晓的,我心里只有一人,以后也只要有她便足矣。”
崔瑾珠欣慰地看了他一眼,才抬抬手将他打发出去了。
当日崔瑾珠将此事告诉小赵氏及崔丰玻时,两人都有些不敢置信。
“出事之后,我便有些怀疑她了。”崔瑾珠接着说道,“前面的事情她做得干净,但是娘你在那梨禾苑里的一摔却不寻常。”
这既没下雨又不是刚洒扫完的时候,小赵氏那一摔也摔得太重了些,除非地上有东西。
“不过我本也没想着要针对她查问,毕竟家里出了这种事,其中暗通消息或故意将消息按下的事必然存在,这些人也得查出来,杀一儆百,才能避免以后再出同样的事。却没想到真问出了些端倪。”
而后,崔瑾珠又将胡姨娘的贴身丫鬟说的话讲了一遍。
崔丰玻听后便觉有些羞愧,总归这事起因在他,犯蠢的也是他,失了孩子,他心里其实也非常不好受。
“我竟没想到锦书竟是这样一个人。”他有些难过地喃喃道。
小赵氏却冷笑着道:“她倒是聪明,还知道那孩子是我下的手。”
崔丰玻万万没想到小赵氏竟然就这样承认了当初胡姨娘小产之事,连崔瑾珠闻言都有些怔愣。
“阿媛你——”崔丰玻迟疑地问道。
小赵氏却一副理直气壮地嘲道:“我怎么?你是想说我怎么这么心狠手辣?你是不是就觉得她才是贤良淑惠的老实人呢吧?你怎么就不想想当初老太太既看不顺眼你,为何不满意我一心帮着你,却之后又挑了她?”
崔丰玻闻言却怔愣地看着小赵氏,震惊地问道:“你是说,她是老太太——”
“你怎么又不想想,当初咱们院子里的事,我为了让你安心读书,让人拦着老太太家里那些穷亲戚不让他们拉着你去玩耍,是谁说出去这事是我吩咐下的?才让老太太对我起了不满?最后得利的又是谁?”小赵氏说起当年的事,眼眶渐渐又红了起来。
当年她刚刚嫁进崔家,一心为他,却得了这样一个结果,而他却又与她离心,甚至一度还可能让妾室生下庶长子。
崔丰玻看着妻子渐渐红起来的眼睛,心中也不禁难受起来。
当年他在小赵氏嫁进来之后,虽与她不甚恩爱,却着实过了一段自出生后以来最舒心的日子。好似嫡母忽然就不为难他了,他也能安安心心念书,学业上便渐渐有了起色。现在想来,一切皆因小赵氏在背地里替他打点了一切,却又受了那许多委屈无处诉说。
这一切,皆是他的错,不管锦书是好是坏,他当年都不该这般忽视小赵氏的处境,被表面舒适的生活迷了眼。
“当年我明明日日安排她的避子汤,最终她却偷偷怀上了,直到这蠢蛋自己发现了,”小赵氏说着,恨恨瞪了崔丰玻一眼,“她才与我说。明知道她是这种面善心狠、内里藏奸之人,我怎能让她在我之前生下庶长子?要不是看她后来老实了些,连瑾玞我都不会让她生下来!”小赵氏沉着脸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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