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定国公靠近她,果然见她头发拨开的地方有一个还未消的肿包,想伸手摸一下,却又想起来孙女年级大了,不是小时候那样可以随意抱着了,心里越发的气恼,怒道:“是哪个龟孙子干的!看老子不打断他的手!”说着就要出门去京兆尹。
楚言赶紧拦住他:“不用了不用了,十五郎已经替我打了。”
她说了这个,定国公往外走的脚步停住,想起正事,想训她又见她可怜巴巴的样儿开不了口,神色有些颓然的道:“你该知道,这些事不是你一个女子该去做的。”
楚言的神色也黯然下来,她垂下了手,忽然问:“阿翁有没有恨过茜茜不是男儿身?”这是她两辈子以来第一次问,这个几乎算得上是禁忌的问题。
定国公僵住,许久才颤抖着手去拿桌上放着的茶,想喝一口压住心里的滔天巨浪,只是手太颤抖,手中的茶碗随时都可能会摔落的样子。
没有恨过?怎么可能!当年儿媳怀着孩子时,他并无过多的期盼是男儿,只是儿子死讯传来的那一刻,他才想过、恨过、惜过为何不是男儿?他在茜茜的成长中下意识的想让孙女变得坚强,所以在她六岁的时候就遣散了乳娘,教她骑术箭术,甚至还有刀法,一把横刀茜茜玩的也很顺手,只是女子会使刀传出去并不好,他教了几个月后,便不再教了。
每每看到孙女在校场上神采飞扬的样子,他心里的遗憾不甘便会暴涨,他知道,自己的这些情绪,孙女不可能不会察觉到,所以她总是张扬跋扈,以此来向所有人展示着他有多么的疼爱她,才不会伤心楚家没了男丁。
一碗茶下肚,他稍许定了心神,脸上的笑容却复杂悲凉,一瞬间又似老了不少。楚言鼻尖泛酸,上辈子她不止一次的在想,楚家是造了什么孽,才落得人丁凋零。
定国公的手仍有些抖,苍凉的声音沉道:“没有恨过是假的,但是阿翁从来没有嫌弃过你是女儿身,你……不要怪阿翁。”
“没有。”楚言连忙摇头,眼眶微红含着一层水雾,忍住哽咽道:“茜茜怎么会怪阿翁,茜茜有此问只是希望阿翁尽快下定决心过房一事,如果有男儿在,茜茜便不会再去做这些事。”
“你——”定国公愣住,“你大费周章是为了此事?”
“阿翁既然想有人能保护我,若府里有男主人,岂不更能保护到我?”
她必须得等阿翁过继儿子之后,才能告诉阿翁她重活一世的事情,不然要是听了她撒的谎,阿翁认为有赵怀瑾保护她就行,那可不好。
定国公垂眼看到皮肤松弛的手上,有零星的几块老人斑,老了,老了呀!他苦笑着摇头:“只是现在若去过继,又怎能养的如亲子一般?那边最小的儿子也已经十五岁了。”
和他们这边完全相反,仁和坊那边的楚家人丁兴旺,她一直在想,是不是阿翁担心若与仁和坊那边的楚家一同在朝为官会受圣上猜忌,所以才一直老死不相往来?所以仁和坊的楚家,只有她的堂伯在太仆寺做着一个小小的员外郎?
“不去看看怎知?不去试试又怎知?”楚言道,那个十五岁的少年,仅长她一岁的堂叔,是最好的人选。
皇宫里,刑部尚书陈琮正将柳家酒楼的事详细禀告给了圣上,圣上越听眉头皱的越紧,待听到楚言被一只茶碗砸到了头后,打断了陈琮的话:“你是说,明河被砸到了头?”
陈琮辨不出圣上的语气,回道:“回圣上,是。”
“被谁砸的?”
陈琮微愣,道:“回圣上,微臣不知,鄂王说是张家大郎,但张大郎说不是,所以微臣也不敢确定。”
“也就是说,十五郎没有搞清楚就去打了张副卿之子?”圣上皱了眉。
“是,圣上。”陈琮头低得很深,这种皇帝之子带头、官家子弟聚众斗殴的事,几百年都不见得有一次,怎么偏偏让他给撞上了,杜贵妃之子、杜贵妃的姨甥女,哪个不是极受圣上宠爱的。
头顶上一片沉默,圣上似乎在思索着,久到他这把老骨头都跪不住了,圣上才道:“张副卿之子辱骂大周功将,你酌情来判,其他人也适当的小惩便可。”
陈琮愣住,接着便道:“是,微臣遵命。”
等他下去后,圣上问道:“你说,这事是巧合吗?”
他身边的高公公恭敬道:“这事老奴哪知道?只可怜郡主又受了伤,说不定都要起个包了。”
圣上听罢笑了:“我若是她,怎么可能让自己当众出丑呢?让茶碗打斜就够了。”
高公公也笑了,继而低声道:“圣上,听闻宫经使当时也在,还在混乱之时,将郡主带到了楼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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