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之夜,皇帝在太液池上的清露风荷台上摆下家宴,宴请留在京中的公主驸马及老一辈的亲王长辈们。与此同时,在皇后所居凤栖宫里,也有一桌酒席,做东的自然是皇后,宴请的则是诸位妃嫔。因皇后要陪皇帝在清露风荷台主持那边的家宴,凤栖宫这边就委派姜贵妃暂时代为主持,待那边家宴散了后,帝后夫妇自然还是要到这边来与妃嫔们共同赏月的。
皇后的宴席,并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受邀的。后宫因循前朝制度,皇后以下有贵、颐、淑、丽四妃,其下又有九嫔,这些都算皇帝的妻眷,再往下诸如美人娘子之类,虽有品衔,却只能算作媵妾,没有资格来与帝后同桌赏月。
酒席设在凤栖宫的花园里。姜贵妃在后宫中品位仅在皇后之下。地位即高,人又精明能干,常常帮着皇后处理后宫琐事,长袖善舞,八面玲珑,难得此时虽代为主持,在座人人都给她面子。其实这一日到的人并不全,颐妃上一年没了,丽妃又在病中,九嫔中也只到了七位。姜贵妃让了一轮酒,见还有几个位置空着,笑着跟旁人说:“丽妃娘娘身子不好,不来也就罢了。穆嫔有了身孕,陛下特许她小心养胎,不要到处走动,我也没敢惊动。华嫔却是为什么没来?”
岳嫔性子最直,一翻眼皮,不屑道:“不来便不来,眼不见心为净,她不来咱们姐妹还能安安生生喝口酒,她要是来了,咱们就只有生气的份儿了。”
众人皆知岳嫔与华嫔向来不和,关系僵到了一定程度,便可以撕开脸皮说话。所以都微笑不语,不接她的话茬。姜贵妃左右看看,见一旁伺候的不止有凤栖宫的人,还有皇帝天极殿派来赐食的太监也在,断不肯让人误会她放纵这些嗔语,于是笑道:“这说的是哪里话。姐妹们有些小龃龉也是常有的,今日既是娘娘亲自做东,便都该来,莫不是娘娘的帖子你们偷懒没有送到不成?”后面半句话是笑着问凤栖宫里管事的宦官窦长清的。
窦长清不敢怠慢,连连作揖:“娘娘可是冤枉老奴了。老奴知道华嫔娘娘的脾气,皇后娘娘打发人送帖子的时候,老奴亲自去了玉阶馆,亲手把帖子交到华嫔娘娘手里的,这老奴敢用吃饭的家伙担保。”
姜贵妃喝了两盅酒,脸上飞霞,眼睛也变得水汪汪起来,瞧着窦长清似笑非笑:“行了行了,不过一句玩笑话,阿翁倒叫本宫没脸呢。”
今上尚在潜邸时,窦长清就在皇后身边伺候,皇后所生养的一子二女都管他叫阿翁,以年长家人相待,并不将他当奴仆使唤,此时姜贵妃也随着小一辈叫他阿翁,却是有意戏弄。窦长清赶紧跪下苦着脸求饶:“娘娘可折杀老奴了,这可如何当得起,老奴给娘娘磕个头,求您贵口金言,还是把那两个字收回去吧。”
姜贵妃酒性上来,却不依不饶起来:“好啊,小王爷们小公主们叫得,本宫却叫不得,阿翁你这是瞧不起咱们姐妹吧?”
其他几个嫔妃听了这话纷纷起哄,一起说:“就是这话,叫你阿翁是抬举你,你却不受,还让贵妃娘娘收回去,覆水能收吗?落花能收吗?却给贵妃娘娘出这个难题。”
窦长清苦着脸给姜贵妃磕头:“娘娘,您再说这话,明日过完了节,老奴直接跳到太液池里算了。”
正在说笑间,皇帝身边伺候的内侍秦固原飞快跑来通报:“陛下和娘娘已经从清露风荷台起驾,片刻就到。”众人连忙撤了残冷的酒菜,重新布上果盘月饼,起身等候。
姜贵妃看了眼空出来的椅子,想要让人收了,岳嫔却拽住她,轻轻摆了摆手。姜贵妃知道她故意要在皇帝面前作势,想了想,便罢手不理。
不过半盏茶的功夫,皇帝皇后双双相携进了凤栖宫,众人连忙跪迎。
皇帝兴致颇高,笑道:“你们却好雅兴,在这里喝酒赏月多清闲,可比朕和皇后自在多了。”
皇后跟在皇帝身后,吩咐了一声:“都起来吧。”
姜贵妃等人这才起身,纷纷笑道:“我们是自家人喝酒聊天,自然不比陛下和娘娘,这清闲却是躲得心安理得。”
虽然家宴不用穿朝服,帝后却也均是盛装重冠,皇后向窦长清吩咐:“给陛下换身常服吧,自家人赏月,不用穿戴成这样。”
皇帝伸开双臂任内侍们替他解带更衣,一边笑问:“朕和皇后没来之前,你们在聊什么?”
皇后又好气又好笑:“陛下何不进屋去更衣,在这里众目睽睽,成什么样子。”
皇帝不以为意:“都是朕的妻妾,有什么可避讳的?你也在这里更衣吧。”
皇后难为情地涨红了脸,转身进屋:“臣妾可没有陛下的洒脱。”
皇帝兴致颇高,哈哈大笑,转头继续追问:“你们还没告诉朕,有什么好典故在聊呢?”
姜贵妃笑道:“哪里说什么典故了,无非浑说几句闲话罢了。”
皇帝做出失望的模样来:“定然是说了,都只瞒着朕罢了。”
姜贵妃想说什么,还没来及开口,岳嫔抢着说道:“真不敢瞒陛下,确实没说典故,只是姐妹们猜测华嫔姐姐怎么没来。”
话一出口,在座的嫔妃无不倒吸一口冷气,纷纷噤声,眼观鼻鼻观心,刚才说笑的气氛荡然散去。
皇帝果然沉下脸来,看着那张空椅子,半晌冷笑:“是啊,她没来。”
“谁没来?”气氛正僵,换好常服的皇后从里面出来,远远就问,打破了僵局。
姜贵妃暗暗松了口气,笑道:“是华嫔妹妹。姐妹们都在猜测她怎么不来。”
皇后无视皇帝沉郁的脸色,径自走到自己位置上坐下,一边给皇帝斟酒,一边笑道:“这个我知道。今儿一大早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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