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燃得金针愈发显亮。
“没有孩子就已经宠冠六宫,若有了孩子,当真是不让别人活了吗?”
意味不明中带着一丝嘲弄的声音响起,金针已然从烛火上收了回来,梦言心尖一颤,突然一把抓住他即将落在自己头上的手,咬了咬唇,“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
“你这样求我,就笃定我可以吗?”云洛蹙了蹙眉,腕上传来的绵软得近乎于无的力道,似乎只要他动一下,她的手就会重新落下去。
“能够捡回一条命,你该庆幸了。”他一脸冷漠。
“可能你觉得我太贪心,可是我要这个孩子。”她定定地看着他正对自己却没有丝毫起伏的眼。
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像他说的那般,她笃定他可以,单看他想不想了。
“求你,救救她。”
眼前逆光的眸子微微一凝,依旧敛着她看不懂的深沉。
云洛的视线继而落在她那只手上,淡淡的一瞥之后,伸出另一只手去握住她,放回原来的地方。
明明只要他动一动,就能挣开她。
他却做了这么多此一举的事。
云洛最后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抿着唇,几不可闻地“恩”了一声。
梦言这才松了一口气。
“谢谢你,云将军。”
云洛没有再开口说话,捻着金针的手继续往她的头顶移去,但见她长如蝶翅的睫毛颤了一下,紧接着就紧紧闭上了眼,泛着青紫薄唇亦是不由自主地抿了起来。
分明是很害怕的样子。
“不疼。”
随着这绷直的却略带安抚的嗓音落下,梦言还没来得及诧异多久,发顶就似乎被一双温热的大掌抚过,可是头皮骤然传来一阵刺痛,又让她觉得方才转瞬即逝的温暖不过是错觉。
疼。
明明就很疼……
“只有这里,其他地方会好很多。”顿了顿,他又补充一句,“真的不疼。”
梦言心口一撞,睁开眼,怔怔地抬眸看着他。
这个人,似乎真的不是那么冷。
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梦言再一次闭上了眼,感受着从头上、锁骨上传来的些许刺痛。
最后到手臂上的时候,痛感越来越小,她忍不住看了看,就发现自己的胳膊已经被扎成了一个马蜂窝,密密麻麻的都是针。
兴许是怕她乱动,云洛看到她一眼,另一只手就按上了她的腕。
“若是怕,就别看。”
梦言尴尬地收回视线,这一次,真的是直到最后云洛出声唤她之前都没有睁过眼。
“现在我要用刀在你手上割一道口子,把毒清出来。以后每一次都是这样,事后会给你上药,不会留疤。你不能哭,知道吗?”
“……”
梦言觉得,虽然她很怕痛,可还不至于在一个陌生人面前哭出来吧?
诡异地看了一眼眼前的男人,见他一脸神色如常没有丝毫变化的样子,她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点点头,低低地“恩”了一声。
因为清毒的时候需要用到水盆,事先没有准备好,所以云洛出去让人进来了,自然而然地,君墨影也进来了。
看到她手上划开的那道口子,眉心彻底拧成了一个死结。
梦言只能对他笑。
不过她觉得自己现在笑起来一定很诡异。
试想一下,一个手上和头上都扎满了针,胳膊上还被划了道口子汨汨流血的一个人……
梦言抖了抖,顿时不敢想,也不敢笑了。
“云洛,孩子怎么样?”
“回皇上,母子平安,没有大碍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当梦言手上流出的黑血逐渐变红之后,云洛慢慢把她身上那些金针全部拔了下来,用干净的布巾拭去伤口上的血污。
最后要上药的时候,君墨影制止了他的动作。
“朕来吧。你去华章宫走一趟,太医诊出绮妃也中了落花醉。”
“是,末将知道了。”云洛退了出去。
君墨影在床边坐下,拿着云洛留下的药膏一点点轻轻地抹在梦言的伤口上,脸色阴沉得要滴出水来,搞得梦言根本不敢跟他搭话。
最后在梦言几次犹豫着要不要开口的时候,他终于道:“以后每次都要用这样的方式把体内的毒清出来?”
那是不是意味着,接下来的一个月,她每天都要被划一道口子?
思及此,君墨影的眸中霎时闪过一抹冷飒。
梦言咬了咬嘴唇,伸手去拉他,“君墨影,抱抱我,好不好?我有点冷,你抱抱我。”
其实她只是怕。
不想看到他这个样子。
君墨影眸色一痛,低低地“恩”了一声,俯下身去将她整个人连同被褥一起裹了起来。
“朕抱着就不冷了。”
两人脸颊相贴,以一种近乎缠绵的方式拥在一起,梦言甚至可以明显地感受到他的温度传到自己身上,暖到了心坎儿里。
“别怕,很快就会过去的。”他嗓音低低地道,“云落说了,母子平安,不用担心了。”
梦言却闷闷地笑出声来:“这句话正是我想对你说的好不好?我不怕,也不担心,只是那么一点点小小的疼痛,我可以忍的,只要我们的孩子好好的就好。”
她侧过脸,嘴唇擦过他脸,像是蹭了蹭,又像是落下一吻。
“君墨影,你不用担心了。”
她学着他每次安抚她的样子,呢喃着说道:“乖,别怕。”
“言言……”男人的嗓音泛起一丝沙哑,“你这么好,会让朕觉得……”
“配不上我?”像是故意的一样,梦言略带挑衅地问了一句。
可是不等他开口,她又在他脸上蹭了两下,亲昵中含着撒娇:“千万别这么想。一直惹麻烦的人是我,一直害得你提心吊胆的人也是我,你已经把所有最好的都给我了。”
而我却什么也没能给你。
云洛去了华章宫,同样是中毒,和梦央宫比起来,这里就显得无比空冷寂静。
被帝王留下的那个太医守在绮妃边上,寸步也不敢离开。
虽然他也知道,绮妃不受宠,单看帝王对对待两个不同的人中了相同的毒的态度,就已是太明显的天差地别。
可毕竟,绮妃肚子里还有一个龙种,以后的事,谁也说不准。
不信就瞧瞧历朝历代那些个当上太后的,有哪个是那些帝王们看得上的?
真正能得宠的宠妃,最后都得落得个不得善终的下场!
“云将军。”太医看到云洛带着夜色中的寒气走进来,顿时一诧,“您这是……”
“皇上让我来给绮妃娘娘看看。”像是怕那太医不相信一般,他又淡淡地补充了一句,“皇上说,绮妃娘娘和浅贵妃中了一样的毒。”
太医心里咯噔一下。
这意思里,浅贵妃的毒也解了?
太医决定再也不信那句“人无完人”,瞧瞧眼前这位,本就已经是人中龙梦,现在竟连医术都如此精通,让他们这些人还怎么活?
“出去吧,我给绮妃看看。”云洛道。
“是,微臣告退。”太医出去的时候,尽管对着的是一片黑暗的夜,他却像是感受到了暖融融的太阳一般,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绮妃挣扎着想从床上爬起来,这个男人身上的气势,让她觉得这么躺着就愈发显得渺小。
太诡异。
“娘娘不必起来。”云洛说着就直接把手搭在了她的腕上,低垂着眼帘,一股并不很大的力道却像是把她按住了。
绮妃的动作就这么止住了。
过了很久,她征询着问了一句:“云将军,如何?”
她不知道云洛怎么会探这么久的脉,不是已经把梦言身上的毒解了么——否则帝王也不会让他来这儿,那他现在再做第二回理应得心应手才是,怎么还要等这么久?
可就在此时,云洛却道:“娘娘并没有中落花醉的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