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这个是娘。
她动了动唇,微微侧目,就见君墨影也在看她,微凝的梦眸中似有意味不明的暗芒涌动。
“娘?”
试探性喊出这一声的时候,梦言原本毫无起伏的心头蓦地一酸。
妇人似是怔了一下,旋即便是愈发尖锐的痛哭声:“孩子,我的浅儿,我的浅儿——!”
梦言安抚地拍了拍她的后背,还没来得及说点什么,就被一旁的梦丞相厉声打断:“好了!在大门口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有没有规矩!东阑陛下还在这儿呢,你这不是让人看笑话?”
妇人的身形微微一僵,抽泣了几声,便不敢再嚎了,委屈地放开梦言站直了身体。
“是我不好,是娘不好。浅儿,你别怪娘,娘就是太久没见着你了,想你想得紧。”她声线不稳地对梦言说完,看向君墨影,眼神闪烁着道:“也请陛下体谅一下一个做母亲的心情,莫要怪罪才好。”
君墨影抬了抬手,虚扶了她一把:“夫人客气了。这种心情,朕自然能体谅。”
梦丞相也道:“多谢陛下将我们浅儿照顾得这么好,老夫感激不尽。”他指了里面,“陛下快请进来吧。”
君墨影颔了颔首。
梦言的视线扫过在场众人,除了刚刚认识的爹娘以外,剩下的人她都像是没见过一样。
目光触及一个妙龄女子的时候,梦言愣了愣。
不是说梦丞相就她一个独女吗,这个跟她年纪相仿的女子又是打哪儿来的?
似乎是察觉到她的目光,那女子亦是斜了她一眼,不经意瞥来的视线不太友善。
即便是收回去的时候,也带着一种不屑的嗤然。
梦言一诧。
君墨影原本已经打算拉着她进去,察觉到她突然停住的脚步,皱了皱眉,顺着她的视线看了过去,一个相貌娇媚、唇红齿白的妙龄女子便映入眼帘。
见君墨影视线投来,女子脸上立刻换上微郝含笑娇滴滴的表情。
走在一旁的梦丞相自然不会忽略这边的动静,定了定心神,指着那女子道:“陛下,这位是舍弟的女儿,失踪多年,不久前才找回来。因为舍弟与弟媳在一次外出时遭人行刺身亡,所以梦绫这孩子,自找回以后便一直住在相府中。”
他领着几人一边往里走,一边给君墨影介绍:“这孩子命苦,却是极乖巧的。自从住在相府以来,既不惹事也不提任何要求,也算是替浅儿陪在老夫和夫人身边尽孝了。”
在他说完这些话的时候,梦言心里有那么一瞬间是古怪的。
她自己不能陪在父母身边,有个人能替她尽孝,她本该高兴才是。可不知道是不是刚才梦绫看她的目光太不友善的缘故,对于这个女子,她别说是感激了,就连半丝好感也没有。
所以当梦丞相跟她说:“浅儿,梦绫是你的妹妹,往后若是有机会,得好好照拂她才是。”的时候,梦言心里不大痛快,闷闷地“恩”了一声就不说话了。
君墨影捏了捏她的小手,梦言朝他看过去的时候,他微微一笑,梦眸中漾着几许温柔安抚。
梦言躁动的心在一瞬间平静下来。
走到前厅,梦丞相让出了主位给君墨影和梦言,云洛和影月则各自回了房里。
梦绫主动去倒茶,先给梦言送了一杯,语调平平地喊了一句:“姐姐。”
梦言接过茶,只淡淡地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也没说话。
真的不怪梦言对她有意见,低头的时候就听到她几不可闻的冷笑了一声,等梦言再抬头时,她就已经骄傲地扬着下巴像只花孔雀一样走到君墨影面前去了。
那模样,和对着她这个“姐姐”的时候可大相庭径。
“陛下,请用茶。”梦绫的声音软绵绵的柔弱中带着一语还休,把茶递到君墨影面前,娇媚的小脸上闪着明亮的熠熠光彩。
梦言恶狠狠地翻了个白眼。
奶奶滴,又来一个觊觎她男人的!
还没来得及开口,梦夫人却在此时走到她身旁,也不知是不是故意,正好挡去了她和君墨影之间的视线交汇,小声道:“浅儿,你想不想回自己房里去看看?正好为娘许久没见你了,去你屋里,咱娘俩好好说说话。”
梦夫人的声音太过低沉,泛着一丝淡淡的哀凉,让梦言不忍心拒绝。
梦言上辈子几乎没有享受过母爱,此刻对于梦夫人表现出的明显的疼爱,她虽觉得陌生,却又忍不住贪恋。
点了点头,便起身跟着梦夫人要离开。
君墨影跟她对视了一眼,见她朝自己吐了吐舌头,不满的目光旋即又划过一旁的梦绫,他愣了一下,眸底深处划过一丝无奈。
“梦相有什么事,来日方长,我们容后再说。朕先随言言去她住的院子看看。”
君墨影可不想为了这么个无关紧要的人让梦言误会,索性就起身跟她一起走。
末了,又像是怕梦夫人不满似的,补充了一句:“夫人不必担心朕打扰你们谈话,朕只在院子里走走,不会进屋里去。”
梦夫人连忙摇摇头,道一句:“不敢。”
而后抿着唇看了梦绫一眼。
三人走后,梦绫愤愤地跺了跺脚,嘴型一动,似有一个字要破逸而出。
可她还没来得及开口,立刻被梦丞相沉喝一声:“梦绫!”打断了她的话:“本相是怎么跟你说的,又忘了?”
梦绫撇了撇嘴,有些委屈:“没忘。”
“既然没忘,那就给本相闭嘴!”梦丞相蹙着眉心骂了这么一句,站起身来,“你要干什么随你,若是敢给本相捅娄子,绝不轻饶,听到没?”
梦绫点了点头,攥着手心愤愤地道:“听到。”
似是意识到自己的语气不太好,又见她一脸委屈的模样,梦丞相叹了口气,朝她摆手道:“你想干什么就去吧,记住本相说的话就行。”
梦绫这才有了一丝喜悦的情绪,“是,明白!”说完她就一路往外跑了出去。
梦言跟梦夫人的关系并不熟稔,所以在只有两个人的情况下,基本都是梦夫人在说,梦言在听,时不时应和两句。
“孩子,你看了这些熟悉的地方,还是什么都没想起来吗?”梦夫人沮丧地问。
梦言摇摇头,勉力我一笑:“可能是看得还太少,娘不用担心,或许等过两日,在相府里多走几趟,就能想起些什么了。”
“好,好孩子。”梦夫人握着她的手拍了两下,问起她最近这一年多的生活。
“看样子,皇上对你应该是不错的吧?”
说起君墨影,梦言的眸光柔和了一下,“恩,很好。”她的嘴角不由自主地染上一抹笑。
梦夫人欣慰地点了点头,“为娘听东阑那边传来的消息,都说你现在是后宫里唯一受宠的贵妃娘娘,想来皇上对你确实很好。”说到这里,她嘴角抿了抿,才继续道:“只不过,为娘想起最初那一年的事,总还会是觉得有些后怕啊。”
梦言看着她情真意切地为自己着想,坚固的心墙慢慢被推倒,想了想,反握住她的手。
“娘,您真的不用担心。那一年因为某些原因,我们根本没有见过,所以怪不得他。现在他对我,真的很好。”
“娘也不是怪皇上,就是担心你。”
梦夫人拍了拍她的肩,“你这孩子素来心性单纯,不定哪天被人害了也不知道。爹和娘远在西阙,你在宫里也没个人照应着。而我们西阙……又曾与东阑对立,为娘真的放心不下你啊!”
她长长地叹了口气,深深地盯着梦言看了一会儿,道:“若是有个人能过去与你互相照应,为娘也能放心不少。”
她说完,梦言还没来得及搞明白她这话究竟什么意思,门外突然传来一道尖叫。
“啊——!”的一声,打断了两人的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