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的一段时间,饭桌上都是没有任何声音的,旁人看着她,她就任由他们看着,无论如何也不接话不表态,摆明了就是要像太后说的那样,让容贵人给她道歉。
皇后的太阳穴狂跳了两下,她没想到梦言会这么不识好歹。
这种时候顺着台阶走下去不是很好么?何苦非要为难别人还留下个坏名声?!
不过显然,名声什么的,梦言觉得自己早没了,也不能让皇后借着她去赚一个。
“容贵人,你是把哀家的话当耳旁风吗?”
太后“啪”的一声把筷子拍在桌面上,眼神冷厉地看向了容贵人。虽然已经垂垂老矣,可到底是曾经权倾一时的太后,这样的眼神落在容贵人眼里还是十分有威慑力的,顿时就吓得颤了一下,“臣妾不敢!”
她死死咬住嘴唇,让人不得不怀疑她下一秒会把自己的嘴唇咬破。
梦言从她扫来的眸光里看到了怨恨,她就搞不明白了,一个个都说她是坏人是毒妇,可是她究竟做过些什么?
如果她真的是毒妇,如果她真的会去残害这后宫里的女人,她们还能好端端地活到现在,还能坐在这里挑衅她?!
嘴角轻挽,勾出一抹类似嘲弄的笑容,容贵人顿时就觉得梦言是在讥讽她。
心口一颤,死死压住那股涌上心头的,“臣妾有错,还望皇贵妃恕罪!”
“恩。”
梦言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本想继续低头吃她的东西,不过一想到这还是在太后跟前,又重新抬头微微笑着对太后道:“太后别生气了,是臣妾等人不好,惹您不快,往后不会了。”
太后勉强点了点头,“好。”
接下来谁也不敢再随便乱说话。现在皇后和云贵妃这两个后宫里的大头还没开口,太后又帮着梦言,谁还敢没事找茬儿?
用过午膳,太后特意把梦言留下来说要跟她谈谈。
原本同样打算“谈谈”的云贵妃于是只好作罢,离开了梦鸣宫朝外走出去,微拧着眉心,神色中的不虞很淡很浅,几乎看不见。
现在连太后也站在梦言那边了吗?
照这样下去,后宫里风势肯定要一边倒,皇后下台是迟早的事,只差一个契机而已。
那这个时候,她是该帮着梦言打压皇后踩一脚,成为那个“契机”,还是该反过来帮着皇后除掉梦言?
若是帮着梦言,除掉皇后并不是难事——皇上肯定原本就有这个心思,否则不会在最近这段时间里面大刀阔斧地选拔新秀代替连家的在各地的势力,逼得他们不得不动。所以只要随便一个能够坐实皇后有罪的证据,都可能成为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草。
甚至于,哪怕明知道那所谓的证据是捏造出来的,皇上也不会对皇后手下留情的。
横竖皇后这个人也不干净,不是没有做过那种龌龊事儿!
可若是如此,那他日梦言踏上后位母仪天下,会不会比如今更加难对付?
大哥对梦言心思不变,她就不可能除掉梦言,再加上梦言如今这个态度,大约也是不会再站在他们这边了,到时候留着此人岂不祸患?
没错,那就是个不定时会炸开的毒瘤,难保有朝一日不会成为他们的阻碍。
最重要的是,像大哥那样的人,心里是不该出现任何羁绊的——即便要有,也该是全心全意愿为他去死的那种,而不是梦言。
如此一盘算,云贵妃心里就有了计较。
不能帮着梦言,要除皇后是手到擒来的事,不急于这一时半会儿。眼下最关键的,还是先把梦言踢出这场游戏。
哪怕大哥怪她,她也要这么做。总有一天,大哥会理解的。
一路上她都闷头走路一声未吭,月儿想起主子最近脾气变化又凶她的事,总觉得有些不安。难道是她哪里做错了,惹得主子不快了?
这可不行,好不容易找着个地位如此又好伺候的主子,哪里能说放就放?
抱着这样的心思,月儿想方设法要跟云贵妃搭两句话,“娘娘,奴婢看您闷闷不乐的,是心里有什么事吗?”
云贵妃神色顿了一下,脚步却未停,依旧小步向前,背影清冷疏斜,“本宫何曾闷闷不乐了?”她微凝眸光道,“你若是真这么有空,不如关心一下你自己的事,别总瞎操心一些不该你操心的。”
月儿摇了摇头,“奴婢自己能有什么事儿啊,跟在娘娘身边,奴婢这辈子都是娘娘的人。”
“是吗?”云贵妃脸色不变,眼底深处却蓦地掠过一丝讥讽,“本宫原本是想让你想一想自己的终生大事,若你打算一辈子跟在本宫身边,那可就这辈子都不能行使一个女人的权利了,懂?”
终生不嫁。
月儿脸色一变,“娘娘,”她急道,“若是您觉得奴婢照顾得好,想留着奴婢,奴婢自然不会推辞的。”
呵……
一个嘲讽的音节从云贵妃唇齿间逸出,几不可闻。
说得可真够冠冕堂皇的,实际上还不是想说她位高权重,所以无法推辞?
“如此,本宫正好也不喜欢接触新人,月儿你就一直跟着本宫吧。”
月儿脸色微变,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茫然地点了点头。所以她这辈子就只能在深宫中度过了?
“还有一件事。”云贵妃走到梦栖宫门口的时候突然顿住了,转过身来,目光沉冷地看着月儿。
月儿鲜少见她如此,一直以来,云贵妃对人清冷疏离乃至冷漠,却不是这样覆着寒霜的冷意——这是云将军身上才会出现的气质。
虽然还不知道她要说什么,月儿的心里却已经紧张坏了。
这架势,还有刚才说话那口气,就好像自己真的已经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啊!
“有时候还是要把自己的身份搞搞清楚,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比较好。只有这样,才能找准自己的定位,也好知道什么时候是不可以想的,什么人是不可觊觎的,懂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