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恰好此时,郁芳华领着两个准备敬茶礼的宫人进来,太后便也没有继续刁难下去,疲惫的面容上飞快地闪过一抹欣喜。
面上却无奈地摇摇头,“既然皇后已经这么说了,哀家也不是非得越俎代庖。冬阳,你起来吧,否则你主子该心疼了。”
这回冬阳倒是自觉地在太后让她起身之后直接站到梦言身边去把人扶着坐下了。
太后没有直接让那两个宫女上前,反而有一句没一句地跟梦言唠嗑儿起来,“皇后昨日劳累了一天,夜里休息的可还好?”
“太后瞧臣妾这脸色,就知道臣妾休息的不错。”梦言眨了眨眼,脸上竟有一抹俏皮展现,红润的面色、精致的眉眼,还有那属于皇后的至高无上的梦冠,无一不昭示着她此刻有多好,整个人都神采奕奕的。太后噎了噎,险些一口气没提上来,明明是她自己问的问题,可她怎么就觉得这女人是在故意刺激她呢?
反观她自己,疲惫苍老,不过一年多的时间,就从一个饱满精致的妇人成了个垂垂老矣的病者。
“好,不错,不错。”连连点了两下头,太后面露微笑,心里却在想,今日之后,便让你再也过不上好日子!
她摆了摆手,视线转向屋子里那两个端着茶水的宫女,两人纷纷拾步走到太后面前,梦言便也上前去。
当那丫鬟把一盏倒好的茶水递到她手里的时候,梦言沉默了一下,才恭敬地拜礼,然后把茶盏伸向太后,目光直直地看着她,咬着唇轻声又庄重地道:“母后请用茶。”
这是最后一次机会,只要太后从今以后不再找她的茬儿……
太后微微一怔,神情有那么片刻的恍惚,同样犹豫了一下,微微眯起的黑眸中似有明灭不定的火焰跳跃。
“好孩子。”她点了点头,接过茶盏像是下定决心一般地抿了一口,然后又从另一个宫女手里的托盘中取过早已备好的金色梦钗与玉镯,一一给梦言戴上,动作很慢,眉宇间是少有的温和,“既封了皇后,往后就要好好管理这后宫的事。虽说后宫已经没有其他妃嫔,不过类似过年过节召见臣妇之类的事宜,却还是你分内的事儿。若是有什么不懂的,尽管向这宫里老一辈的嬷嬷问问,她们都会帮你的。”
这些嘱咐的话,虽然梦言已经用不上了,不过太后还是这么说了,权当是为了那一声听似真挚的“母后”。
“谨遵母后教诲!”梦言又给磕了个头,就由冬阳扶了起来。
在这里留了没多久,君墨影就果然下了早朝过来了。
太后看到他,微微一笑,“皇上一下早朝就赶过来,难道是怕哀家欺负你这皇后不成?”
君墨影看了郁芳华一眼,两人之间飞快的眼神交流并没有让太后注意到,转瞬之间,他便收回视线,漆黑深邃的眸中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最后敛了敛眸色,嗓音淡淡地道:“母后言重了,朕只是担心她不懂事儿顶撞母后,惹得母后不快。”
“怎么会呢。皇后虽然有些孩子心性,却是可爱得紧,也很懂事,哀家哪儿这么小气就能不快?”太后笑着道。
看他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梦言反倒是闲了下来。她也乐得自在,正晃晃出神之际,就听到君墨影唤了她一句,“言言……”
“恩?”梦言愣了愣,她刚才错过什么了吗?
君墨影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在太后看不到那个角度瞪了她一眼,“我们回去了!”
梦言讪讪地笑了笑,回过头去对太后告别,“母后好好休息,臣妾先告退了。”
看太后这个样子,真的是需要好好休息了,这身体状况,简直憔悴得让人不得不怀疑她会在下一秒晕过去。
“好,去吧。”
出了梦鸣宫的门,梦言总算是松了口气,不得不说,她现在每次见太后都担心自己突然又中了招儿也不知道。
君墨影牵着她的手慢慢往前,冬阳和李德通他们都在身后不远不近的地方跟着。
“朕不在的时候,太后可有为难你?”君墨影问道。
梦言想了想,直接忽略了冬阳那件事,想那算起来也并不是什么大事儿,没必要让他操心,便老实巴交地摇了摇头。
君墨影又问:“那她都跟你说了些什么?”
“好像也没什么,就随便说了几句,然后就奉茶咯。”梦言思索着,突然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道,“嘱咐的最多的莫过于以后我身为皇后要做的事儿了,还跟我说,要是有什么不懂的,都可以去问宫里老一辈的嬷嬷,她们会教我。”
梦言突然停下了脚步,苦哈哈地看着身旁的男人,“皇后怎么有这么多事儿要做啊?后宫的女人都没了,竟然还得召见宫外的女人?”
君墨影好笑,指尖在她鼻梁上轻轻一点,“哪来这么多事?”他像是安抚又像是诱哄,“若说是安排逢年过节时的事宜,自然会有宫中女官替你处理,若说是召见宫外命妇女……难道你平日里就不想见见龙薇和怜若她们?”
梦言一听,阴霾顿时从她眼底消散,“怎么被你一说,好像也没什么事要我做的了?”
“那是自然。”他怎么舍得让她做事儿呢?
君莫闭了闭眼,“以后你每天负责高高兴兴的就好,其他什么事儿也不用操心了。”
往后这宫里宫外,再没有任何人可以伤害她。
梦言“恩”了一声,尾音微微上扬,原本的笑意转为些许的诧异,为什么她突然觉得这男人的情绪怪怪的?
“怎么我每天高高兴兴的,你不高兴吗?”梦言好笑地道,“为什么说这种话的时候,会是这样的表情?”
说完后脑就被人偷袭了一下,男人低声道:“胡说,朕什么时候不高兴了?”
梦言撇了撇嘴,“看看你这表情,哪里像是高兴的?”
男人眸色微微一敛,轻笑了一声没有接话,他此刻的心情,确实跟高兴有些出入,毕竟,发生那样的事,换了谁也高兴不起来。
男人眸色微微一敛,轻笑了一声没有接话,他此刻的心情,确实跟高兴有些出入,毕竟,发生那样的事,换了谁也高兴不起来。
只是他不想让小东西有心理负担,所以并没有要把事情告诉她的意思。
沉默了一会儿,就在梦言张口还想说点什么的时候,男人却突然道:“朕忘了跟你说,你父亲从西阙过来了,应该明日就会抵达京城。”
“什么?”梦言顿时愕然,像是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一般,满是震惊地看着面前的男人。
或许是她的反应实在太大了,君墨影蹙了蹙眉,“怎么了?还是不想看到他吗?”
上回西阙一行,他确实知道她和她父母的感情全都不好,那里面甚至有些更深层更隐晦的事情,只是后来梦绫死了,这件事不了了之。
“没有。”梦言连忙摇了摇头,硬是挤出一抹笑容,下一秒又缓缓垂下了眼帘,因为她的笑容实在有些僵硬牵强。
“我只是觉得奇怪,东阑和西阙这么远,他怎么会突然过来。”
“原本东阑和西阙的降书和物资方面可以做一部分的调整,西阙那边派人过来洽谈,你父亲知道你封后的事情,所以特意决定亲自赶过来。时间上本是可以赶上昨日的封后大典,只是路上遇上一场山洪,道路阻塞,所以耽搁了两天时间,就错过了。”
梦言的脸色不太好,君墨影只当她是担心梦丞相才会如此,便道:“放心吧,并没有人员伤亡。”
“好。”梦言笑得有些勉强,天知道,她哪里是在担心这个。
两人各有心事,接下来的那段路,一路无言,各自都在想自己心里那件事。
午膳的时候,梦言还沉浸在梦丞相要过来的这件事情里面,她完全想不明白,有什么事是需要梦丞相亲自过来的?
脑子里隐隐浮现了一种可能性,却让她的心脏又骤然狂跳了几下。
难道是主上想告诉她,这么多的把柄握在他手里,所以千万不能心生背叛吗?
可是她已经背叛了,如今又能怎么办?
其实即便莫少渊不说,她也不会把主上的事情说出来,那不只是莫少渊的救命恩人,也是她的。当年若不是主上,她早就和姨母死在大街上了,怎么可能活到现在?如今,她不过只想做一个最最普通的人,再也不参与这些男人之间的战争,好好过她自己的日子。
竟连这么简单的一个愿望也不能实现吗?
她从来就没想要伤害任何人,可是生活却每每迫她不得不做出选择。
一次次的失去,从亲人到朋友,她如今剩下的只有丈夫孩子,难道连这些也要被夺去吗?
过去十几年的时间,她只为一个目标而活,可是往后的人生,她不想再如此。
她现在不是一个人,她要保护她的丈夫和孩子,绝不背叛——哪怕拼劲所有,哪怕过往种种丑陋全部揭露,她也绝不背叛。
眉心隐隐作痛,偏偏就在这个时候,门口突然出现了一个人,让她突然间有了高兴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