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长歌俯身拾起地上那朵干枯的小白莲,捧在掌心,动作轻柔,像在安慰一个哭泣的孩子。他掌中泛出柔和的白色光芒,盈盈如水般滋润着这朵早已干瘪死去的花朵。
那朵花在他莹白的掌中开始复生,失去水分的身体变得水嫩、晶莹,如同新生的婴儿。枯瓣生出新芽,开了一层又一层,一层又一层。终于,它脱胎换骨,又变回一朵美丽的白莲。云长歌将它放进就近的花池中,那双夺目的美眸漾慢了春日的笑容,“你从哪里来?留下吧。我给你饮不尽的水,让你常开不败,永远保持最好的样子。”
云长歌并不是个有爱心的人,他爱惜莲花的原因,也不过是因为有个人独独喜欢莲。她虽然对他满怀恨意,但他却渴望能够得到她的爱,哪怕只有一点点。他爱她爱的莲花,亦爱她所爱的一切,恨她所恨的一切。
这是自十岁以来,云楚第一次见公子使用灵力。云长歌站在这小小的院子里,虽是立于屋檐之下,枯叶之上,却是一身清明,仿佛他的身后是浩瀚河流、奔泻长川、如画江山。他在他的身上,看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王者气概。
他一直明白,他家的公子虽然表面看起来温润,柔软,亲切,可内心却是冷硬无比的。他觉得,他有时候就不像一个人。因为是人嘛,总要与人亲近的,总要有欲望的,可他却多年来拒所有人于千里之外。
要说欲望么,他也算有,但那并不是他的本愿。
他自己似乎从来没有想要得到的东西。
这些年更像是一具完美的行尸走肉,一件完美的杀人工具,一个完美的机器执行者。
虽不忍打破眼前难得一见的良辰美景,云楚仍然快走几步上前,将步天音这几天所做的事情,事无巨细,尽数汇报。云长歌听后也只是点点头,云楚像想到了什么似的,垂首说道:“四公主的侍女连翘来了,在门外候着,说是四公主病了不肯吃药,非闹着让人请公子过去。”
云长歌淡淡道:“你去回她,四公主不肯吃药应该进宫去请韦贵妃。”
云楚应下。
萍水园外,一辆精致的马车。
连翘一脸菜色的看着面前的门“嘭”的关上,然后又一脸菜色的回到了那辆马车旁,花语嫣抱着手炉从车里探出头来,迫不及待的问她的侍女:“怎么样,他说什么时候来?”
连翘低着头,面无血色,小心翼翼的说道:“云公子说您不吃药,奴婢应该进宫去请贵妃娘娘来……”
花语嫣的脸顿时黑了,她猛地将手中的暖炉砸到连翘的脸上,怒喝道:“再滚去敲门!今天他若不随你一起去公主府,你也不用回来了!有多远滚多远!”花语嫣说完就将车门“嘭”的关上,她就不信了,她堂堂东皇最宠爱的公主,竟然连一个男人都得不到?
想起在韦府他白衣破夜而去,却是为了救下步家的那个刚被休了的丑八怪,她心里的怒火就越烧越盛。凭什么那个丑八怪能上他的马车,而她堂堂貌美如花身份尊贵的公主殿下就不可以?
不行!她一定要得到他!将气都撒在了连翘身上,花语嫣的心情似乎好了些,阴着脸下令车夫回府。
连翘被她的手炉砸了个踉跄,痛苦的捂着脸在冰冷的地上打滚,再松开手时,那半只眼睛都已血肉模糊,鲜血顺着脸颊唰唰往下流,染红了她皂白色的侍女服。她连滚带爬的摸索到萍水园的大门边,不断的扣动门环,可那扇看似温暖的朱门,再也没有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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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帝都着名的赌坊。
此刻,夜幕降临,华灯初上。双层小楼里里外外通火通明。一楼大厅设有三桌牌九,三桌骰子,三桌六博。桌边站着或坐着的都是男人,有的面目通红,有的握紧了双拳,有的紧张的不断的喝着侍女送来的茶水,有的盯着桌上的牌一动也不动。
九张桌子中央,是一条三米长桌,上面有冒着热气的茶水、暖酒、核桃瓜子等小吃。有容貌秀丽的侍女穿插在各桌之间,端茶送水递手巾。她们偶尔笑嘻嘻接下客人打喜的钱,但从不伸手去拿桌上白花花的银子。
几个容色清秀的少年含笑立于桌边,每赌完一局,他们都要抽去一到三成不等。注大多抽,注小少抽。这是东平堂的规矩。
一楼的最里面有间半开的房子,门前是一道十二扇大屏风。门上垂着紫色的水晶帘子。进门也是一道屏风,不过只有六扇。地上铺着白色的羊绒厚毯,四角放着取暖的火盆。到处都挂着粉色的丝幔,从房顶悠悠的垂到地上,与皎白的地毯纠缠,端的是风花雪月,暧昧至极。
屏风后的软榻上躺着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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