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上,惠娘装束严整地坐在那,正被一群哭天抹泪的妇人围着。这些女人有的衣衫褴褛,有的粗衣素服,还有锦衣华服、满头珠翠,但她们有个共同点:都一脸愤恨急切。
梁心铭便明白这些是何人了。
她轻轻咳嗽一声,“夫人!”
惠娘转头,吃惊道:“你怎么起来了!”
梁心铭不答,看向众人。
那些妇人见了他,都瞪大眼睛愣住。寂静中,一个头上珠光闪耀、满脸脂粉的妇人首先扑过来,“大人啊——”
惠娘急忙起身,挡在梁心铭面前。
其他妇人也都纷纷跪下了。
“大人,你可要为我们做主啊!”
“大人,我可怜的女儿都丢了三年了,我日也想夜也想!我眼睛都哭瞎了!我们两口子就这一个女儿啊!”
“大人,我女儿是才丢的!”
“大人,我女儿……”
梁心铭低声对惠娘道:“你先回去,朝云在家呢,害怕。”
惠娘犹豫地扫了一眼众妇人,似乎不放心把梁心铭留在这。“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年轻的县太爷面对一群妇人,打不得骂不得,那也是有理说不清的。
梁心铭冲她点点头,示意她放心,然后把手一抬,对众人道:“诸位请跟我来。”说完向前面走去。
前面大堂,赵子仪和汤主簿也被一群男人给围着。
赵子仪看见梁心铭,急忙迎上来:“大人来了。”
梁心铭点点头,往大堂上一坐,对一干男男女女道:“各位乡亲,有何冤情,且慢慢讲来!”
原来,杜老爷和人贩子勾结拐卖女童的事迅速在潜县传开,那些丢失女儿的人家都蜂拥赶来县城。原本城里也有几户人家丢了孩子,他们对梁心铭的雷霆破案手段很敬服,因此并未怎样;今天这些人一来,人多胆气壮,就闹起来了。
一是找官府问,什么时候能救出他们的女儿。
二是找杜家算账,要烧杜家的房子、杀杜家人解恨。
赵子仪拦住了男人们,惠娘也出面将女人们劝住,才未酿出大祸,可是这些人哭天喊地、立即要救回女儿。
梁心铭总算明白,杜奶奶为何一点家产都不敢留了:她已经预料到了这个局面。就算留了家产,她也保不住。与其被丢了孩子的人家报复,不如捐出来保平安。
梁心铭能体会这些人的心情,他们也并非刻意为难自己这个县令,不过是愤怒悲痛的情绪无处发泄罢了。
她静静地坐在堂上,耐心地听每一个人哭诉。
她也不过多劝解,只是配合地点头,神情肃穆。
若被问到如何救孩子时,她便将上报州府的话告诉他们。他们也没有异议,因为她不过是个小县令。
天黑了,堂上点起了灯笼。
夜深了,那些妇人也哭累了。
梁心铭看他们都发泄的差不多了,哭也哭不出来了;各自女儿丢失的情形也都反复说了许多遍,后来说的干巴巴的,不如一开始动人;如何救人的话也重复问了许多遍,像得了健忘症似得,才正色发了一番话。
她道:“诸位的心情本官明白。救孩子,总需要些日子,本官不可能今晚就把人弄回来给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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