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心铭目光一扫,见死者是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蜷缩在地上,七窍流血,眼下乌青,不由一怔——这明明是中了剧毒死的,不像是头磕在地上致死。
她先命令赵子仪:“请大家都闪开,让仵作验尸。”然后走到璎珞身边,对朝云伸手道:“云儿!”
朝云哭得太用力,头脸涨红,都冒汗了,嗓子也哭哑了,见爹爹来了,猛然又提高声音哭道:“爹爹——”
梁心铭一把将女儿搂在怀里,不住拍着她脊背轻声哄道:“宝贝不怕,爹爹来了!”一面亲吻她脸颊、安抚她,一面转过身子,挡住地上的尸体,走到另一张桌边坐下。
朝云便渐渐停止了哭声,还不住抽噎打嗝。
铺子里便安静下来,只有仵作和赵子仪轻手轻脚地来回走动,验尸、检查,维持人群秩序。
梁心铭将目光转向邱伯和璎珞。
邱伯眼睛红红的,正等着梁心铭发话。
璎珞则紧闭嘴唇,安静地站着。
梁心铭便问道:“邱伯,你先说,这是怎么回事?”
邱伯抹着眼泪道:“大人,这叫我怎么说好呢。都是我那外甥女不懂规矩,也不知怎么得罪了小姐。可是璎珞也太狠了,瞧瞧,一下子就把人打死了。”
要是璎珞弄坏了铺子里的东西,或者打伤了方华,他都可以不计较,也相信梁心铭不会亏他;可是现在外甥女死了,他不能说“是我家孩子不懂规矩,死了活该”。
梁心铭问道:“你亲眼看见璎珞打人?”
邱伯道:“我看得真真的。欢喜也看见的。”
欢喜忙道:“璎珞就推了方华一下。”
关键时刻,她忍不住为小姐妹辩解。
邱伯神色便不高兴了:这就偏袒了?
欢喜觉得,自己实话实说,所以理直气壮。
梁心铭便看向璎珞,却没有发问,似乎等她自己辩解。
璎珞相貌越发精致了,身材又娇小,看上去就是个十来岁的小女孩。她睁着杏眼看看梁心铭,又在朝云身上一晃而过,然后垂眸,竟是不承认也不否认。
这表现落在外人眼中,就是默认了。
梁心铭却猜想其中有隐情,能让璎珞缄口不言,宁愿背上杀人罪名也不自辩的,只有朝云了。
梁心铭便对邱伯道:“邱伯,你且节哀,本官一定会给你一个公道的。这事既然是小女引起的,本官先问问小女是怎么回事。小孩子,也不会撒谎。”
邱伯急忙道:“对对。先问小姐。”
他对梁心铭的处理很满意,若是先问璎珞,璎珞说不定会推卸责任,争论起来大人脸上也不好看。朝云就不同了,她是梁心铭的女儿,又才几岁,不可能撒谎。她的话县令大人相信,邱伯也相信,大家都相信。
梁心铭便低下头,轻声对朝云道:“云儿,告诉爹爹,刚才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哭?”
她一边问,一边将朝云的小荷包解下来,从荷包里掏出一颗圆溜溜的红色的糖,要喂给朝云吃,安抚她。
朝云却扭脸道:“不能吃!”
梁心铭诧异道:“为什么不能吃?”她敏锐地察觉,朝云说的是“不能吃”,而非“不想吃”,立即追问。
朝云从她怀里探出小身子,小手指着那边地上的方华尸体道:“姐姐吃了流血。死了。”
梁心铭失声道:“那个姐姐是吃了这糖才流血死的?”
朝云点点头,小嘴又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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