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辉、延德、延昭、延嗣七弟兄,一帮小年轻却吵得乱成一团,犹以延辉和延嗣争论得面红耳赤:
“七弟!你什么都不懂!傻乎乎的为人卖命,弄不好要死人的!”
“咳!四哥这话我不爱听,打仗死人只能怪他学艺不高!”
“学艺不高就该死吗?习武从军的人是不是生来就犯了死罪?”
“要我说,习武就是为了保国安民,就不能怕死!”
六郎延昭听了这句话忙插嘴道:“七弟说的对!习武练兵就是为了上阵,说这理由,说那理由,说来说去,其实就是怕死!”
这句话噎得四郎半天没说的,其他兄弟谁也不愿意担当个“怕死”的臭名,俱都点头赞同,主战派由此又占了上风。
见到这个情景,王怀心里特别高兴,他捋着胡须夸奖道:“你家五公子、六公子的人品才智小弟本已深深爱之,没料道这七公子的浑扑和英气更加使得小弟爱怜……贵府诸公子真是人中龙凤,世人难比呀!”
杨继业笑道:“贤弟呀!这话可不敢乱讲……”
佘夫人乐呵呵地接上话茬:“是啊,你也太抬举他们了……”
王怀又悄声问佘夫人:“不知您这几位公子可曾婚配与否?”
“说起他们几个人的婚事——这五儿延德两月前刚刚娶了灵丘总兵周锋的千金女玉娘为妻,七儿延嗣也早已聘定了杜威的女儿金娥小姐,至于六儿延昭吗……”佘夫人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在他四岁那年,曾与黄琼黄柯环老将军府上的凤仙小姐指腹为婚,谁料想黄老将军受欧阳方陷害,被先主发配至西番,至今十六年了,没有半点音讯……”
说起黄柯环,王怀是认识的。十几年前,黄柯环、王怀和杨继业他们也曾形同密友,志同道合,如今提起仍未免有些兔死狐悲。王怀沉默了片刻,还是试探着撺掇佘夫人:“过去的事儿,就让它过去吧!六公子年岁也不小了,应该抓紧再说一门儿亲事!”
佘夫人笑道:“王贤弟有这等好人家,那就劳你做个媒吧?”
王怀犹豫着:“有是有啊,可打从我的嘴里说出来,恐世人笑话。”
火塘关老将王贵半天没有说话,这会儿却忍不住发起火来:“我说王刺使呀!你和老令公夫妇都是为武之人,又是同朝多年的兄弟,哪里来的那么多穷讲究?该说就说,咱不搞那些酸的文的!过了这个村儿,可就没有这个店了!”
杨继业也笑道:“是啊,自家兄弟,有话就讲!”
王怀心里想想确实是这个理,他拿定了主意,一口气饮干了门前杯里的杏花村汾酒,然后乘着酒兴自荐道:“如六公子这般的文武全才,说给别人还真可惜了!二位兄嫂!小弟家里有一独生女儿名唤兰英,年方一十七岁,长相倒也俊俏。兄弟不自量力,想高攀二位兄嫂,与你家六公子结个姻缘,不知二位兄嫂肯不肯赏脸?”
佘夫人与杨继业对视了一眼,感到很突然,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众兄弟一片雅静,六郎延昭也腼腆地低下了头来。
王怀心里一阵忐忑不安,他望望杨继业,望望佘夫人,不知该如何是好?想着自己是否有点太孟浪了,哪有女方求婚男方的?他又斟满一杯杏花村,自找台阶道:“二位兄嫂!方才所言,若有什么不妥之处,就算是
兄弟酒后失言了!我自罚一杯,权当谢罪……”
“慢!”佘夫人站起身,果断地端起酒杯:“这门亲事我答应!”
杨继业也端起酒杯:“王贤弟,感谢你对我杨家的信任,也感谢你对我六儿延昭的垂青!来,为了两家结亲,咱们共同干杯!”
王怀心满意足地端起酒杯:“大家一起干!”
众人站起,共同干了杯中的美酒,满堂尽现出洋洋的喜气。
杨继业与夫人和王贵悄声商议了几句,站起来道:“王刺使许亲,大概有求我出兵力保太原之意,当然也是他的一片报国热情,我深表谢意!能与王刺使结为亲家,也是我杨某的福份!这个兰英小姐,有个绰号叫‘大刀王怀女’,几年前我也见过,武功不错,正是我杨家之人!”
杨继业又道:“至于出兵与赵光义打仗,孩儿们!我和你母亲、你王贵老伯父在宴前就已经商定好了,方才不过是想听听你们的想法!延景和延嗣说的对,救兵如救火,陛下遭难,太原被围,不能不管。当然,延辉和延德的话也极有道理,但那是我们自己家里的理!是小理!是私理!不是大理!更不是天理!”
众兄弟为父亲的话所深深震憾,尤其是四郎延辉,对这番小理、私理和大理、天理一时还难弄明白,他此后的一生还真的就被这些“理”困扰了,直至生命的最后一刻,他才算真正弄明白了这些道理。
王怀当然是明白这些理的,他为自己选择的亲家而深为自豪。
杨继业扫了众人一眼:“我决定:延平儿与你母亲和你王贵老伯父留下来守卫火塘关,其余众孩儿全部随我出兵到太原去救驾!”
佘夫人接了一句:“打退宋军之日,再与延昭完婚!”
众兄弟站起,齐声应道:“遵命!”
七郎蹦了一个高:“噢!为我杨七郎又添一个花嫂子干杯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