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幽冷的悬挂在天空,漆黑的苍穹笼罩整片草原,但原本的安逸祥和已经被刀剑声响打破。云倾站在岚馨的对面,与她四目相对,狂肆的冷风中夹杂着草地上的碎屑,飘舞卷起,她眯了眯眼睛,素手成拳。
“发生了什么事?”孙恒初他们都被这声巨响惊动,纷纷踏出了帐篷,围聚到这边来。雷霆被岚馨压在草地上,酒壶甩在一旁,看他僵直的身躯就知道必然是被点了穴道,但是一双如雷般的眼睛却怒火炙热的瞪着身上的女子,似乎恨不得将她给撕了。
岚馨见惊动了孙恒初等人,顾不得脸颊上被云倾甩来的酒壶碎片划破的伤痕,双目恶毒的瞪视着身下的雷霆,咬牙道:“敢杀陛下的侍从,哼,你以为本姑娘当真会放过你?”,说着,高举长剑就刺下。
雷霆咬紧牙关,似乎也知道今日难逃死劫,便喝道:“他妈的,原来楚桓也不过只是一个阴险狡诈的小人,什么狗屁贤王,去他妈的,装斯文装正派倒是无人能及”,咆哮声震动了整个无垠旷野,在风中呼啸。
可是这样的谩骂却让岚馨眼底的杀气更浓,她剑指心脏的位置,双手握住长柄,起身用力的刺下。千钧一发之际,云倾咻的从袖中抽出白绫束住她的腰身,猛地一扯,让她落下的剑刃直直的刺穿在草坪上。
岚馨一个重心不稳摔倒在地上,她抬头,阴沉的眼神带着恨意的狠瞪着云倾,拔出长剑斩断了白绫,飞快的冲上前来。云倾轻盈的跃起闪躲,从月白长靴内抽出凤麟匕首,素手反握,挡住了岚馨转身斜劈下来的长剑。见人碰触,火花在空旷的草原上划出如流星一般的火光。
“冷婉儿,我杀了你”岚馨被火光闪了眼,有瞬间的盲黑,她顿时胡乱挥剑。云倾瞬间退了三五步,身后孙恒初等人都已经赶到,他们见状,先解开了雷霆的身上的穴道,又冲上前去,将云倾护在身后,都拔出了身上的武器对峙岚馨。
岚馨恢复了视力后,见眼前多出了几个人影,娇美的面容顿时狰狞可怖,她咬牙道:“妖女,没有想到即便是离开了金陵,还有有那么多的男人愿意挡在你的面前,你还真是一个三贞九烈的皇后啊,竟然与这么多男人纠缠不清。”
“我还当是谁呢,原来是贤王楚桓的爱妾岚馨姑娘啊,楚王陛下的品味也真是特别,居然将这种喜欢三更半夜持刀举剑的女人放在卧榻之旁,也不怕那一日有性命之忧,哈哈哈……”孙恒初身侧的一个与雷霆身材极为相似的大汉突然朗声大笑的说道,随之扭头望向恼怒的拍打身上的灰土和草屑的雷霆,嘻嘻的道:“嘿,雷霆,我刚才远远看着,好像你被这妞占了便宜啊,美人在怀,你怎么能躺着呢?”
雷霆怒瞪向那名高壮的男子,而那男子却依旧嘻嘻哈哈哈的没玩,甚至将岚馨都激得又恼又羞。岚馨知道自己寡不敌众,所以突然将原本指向云倾的长剑突然转弯挥向了那名嬉笑的男子。众人只觉剑锋一转,都还没有回神,便见岚馨已经飞身跃起。
雷霆一僵,云倾脚下发力,也跟随跃上,素手扣住了她的剑锋,二人瞬间以长剑为中心在空中翻滚了起来。
周遭的人都是一阵惊呼,此刻,数百米外的楚桓等人似乎也察觉到了空气中暗涌的杀气和怪异的声响,二人策马奔向这里。
云倾和岚馨在空中交手,四目冷对,一个长发披散飞扬,如同魔女,一个一身月白飘然,眸逛清冷。岚馨又向云倾袭上一击,云倾扣住她的手腕,用力反剪,岚馨闷哼一声,显然没有想到云倾的力气竟然大得如此惊人。一阵狂风飞舞,二人转旋落地。
“岚馨?”楚桓身侧的男子看到与云倾交手的那名黑衣女子,突然惊诧的叫道。
“不是她还能有谁?”孙恒初身侧,刚才差点成为岚馨的剑下冤魂的男子心有余悸的冷笑道。孙恒初面无表情,神色阴冷,目光对上楚桓的剑眉紧黜的含怒眸子,淡淡的道:“楚王陛下的属下夜袭本汗的营地,这未免有些不够光明正大”
楚桓眼底冷意凝聚,看着眼前的一白一黑打斗,交锋,分开,冷声道:“岚馨”
岚馨似乎自知惹怒了自己的主子,可是倔强的脾性和视死如归的强硬却让她红了眼。她看了一眼楚桓,却道:“留着这个妖女一日,公子的心便被牵绊一日,匈奴和轩烨国也可能随时对北楚产生威胁,王上舍不得,不如就让奴婢来为王上将这段舍不下的情缘斩断”
“放肆”楚桓怒喝。岚馨握剑的手一颤,显然是惧怕自己的主子,可是她咬了咬牙,竟然不顾及楚桓的威严,娇叱一声,再次挥剑冲向云倾。雷霆见状,已经忍无可忍,他呸了一口,飞快的上前,飞起一脚踹在岚馨的胸口,岚馨没有防备,结实的挨了这么一脚,她身子晃了晃,随后噗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
事情发生得太快,众人都傻了眼,云倾也怔住,不过这倒是符合雷霆的性子,他向来都不懂得什么叫做怜香惜玉。
“该死的契丹人”突然,雷霆身后也暴起一声怒吼,他还来不及回头,一道寒光就跃起,长剑劈下。孙恒初眼神一沉,因为云倾就站在雷霆的身侧,他飞快跃起擒住了那男子的手腕,猛地反戈,只闻卡擦一声,骨骼断裂。
“啊……”那男子凄惨的长啸,声音如同森林的狼嚎。
躺在地上的岚馨看到这一幕,一时心急,怒火攻心,又吐了一口鲜血,随之却倔强的撑着长剑起身,脚步踉跄的道:“一人做事一人当,这是我岚馨自作主张,今日败了也不怨怪任何人,但是这件事也与王上和弘侍卫无关,所以还请大汗放过弘侍卫”
“放过?”孙恒初看着云倾没事,眼底的戾气散去了些,但杀意却浓郁,他冷冷的扫向楚桓,道:“按照道理说,这里是轩烨国的境内,本汗不该动手,不过陛下的这两个属下竟然如此大逆不道,几次欲要刺杀本汗的两位客人,若非时机凑巧,他们早已得逞,所以,本汗绝不能放过这两个人。”
云倾看着孙恒初紧绷的面色,垂下眼,不想再去看楚桓的神色,因为她知道,这件事决然不是他的意思。
“成王败寇,愿赌服输,既然我们已经被大汗抓住,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但是我只说一句话,此事是岚馨一人的主意,与王上还有弘侍卫无关,弘侍卫刚才出手,只是因为看到我受伤而已”岚馨的伤势不轻,她捂着胸口,声音急促而虚弱,可见雷霆刚才那一脚,是下足了力道。
“这是屁话,不关这个姓弘的事?你这个臭婆娘现在说的轻巧,你说与他无关就无关?什么成王败寇,愿赌舒服?你是自己没得手,才说这些屁话,若是刚才你得手了,说这些屁话还有什么用?”与雷霆并肩的男子骂骂咧咧的吼道,随后上前道:“大汗,别听这个毒妇的话,若是雷霆在夜深时还未入睡,冷姑娘又会些拳脚功夫,后果简直不堪设想,她现在没有得手,便在这里叫嚷着要脱离关系,哪里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岚馨面色苍白,她依旧很恨的瞪着云倾,随之猛地叩跪在地上,眼神坚毅而含恨的对着楚桓重重的磕了几个头,道:“奴婢违逆王上的圣旨,私自行动,让王上蒙羞,奴婢万死难辞其咎,今日,岚馨就在此地为王上尽忠了”,说罢,举剑刺进了自己的身体。
鲜血噗的一声喷出,染红了清冷月色下的草原,众人顿时目瞪口呆,就连雷霆和云倾都怔住了。一旁,被孙恒初制服住的弘侍卫见状,双目赤红,对天长啸一声,随后分离挣脱束缚,叩跪在地,也道:“是属下没有能够尽心尽力,以至于岚主子惨死他乡,属下该死”,猛抬双手,暴起一拳击在了自己的天灵盖上,顿时间,面部七窍流血,惨不忍睹。
云倾蓦地闭上了双眼,扭头不看这一刻的凄惨,更不想再去看楚桓此刻的神情。似乎,只要有她存在的地方,就已经会血腥不断,她深吸了一口气,少许,在周遭寂静的压抑时,缓缓的道:“雷霆,我们还是去云山吧。立刻拔营出发”
“云倾、婉儿”孙恒初和楚桓同时急促的呼唤。
“太多的杀戮都是因我而起,如果你们还念及相识一场的情分,就到此为止吧”云倾的声音极为冷淡,且带着无可抗拒的决绝,大步向马车走去。
雷霆沉凝片刻,目光冷冷的扫过地上的两具尸体和孙恒初、楚桓及众人难看的神色,冷哼一声,道:“她只想归隐云山,过平静的生活,可是你们偏偏不如她的意,一路上几次刺杀,血腥杀戮从不停歇,却又冠冕堂皇的说这是为了保护她,给她一切”,说完,雷霆扭头就跟随上云倾的脚步,只将帐篷的内的被褥放在马车内,其他的东西都丢下,甩鞭驾马,趁着清明的月色向前方驶去。
云倾坐在马车内,依靠着红漆雕花的扶臂,颤颤悠悠的随着马车的颠簸摇晃,她紧闭着眼睛,不愿去看身后那些曾经相识的人的各种神色,更不想再去闻那些带着无奈愤怒和憎恨的血腥气息。
如果一切因果都是因利用和缘分而引起,也就也让一切在这片杀戮和血腥中结束。
佛曰,孽缘孽了,可得善终……
雷霆驾着马车一刻都不停的出了轩烨国的边境,直向荒地而去,连续三天三夜的不眠不休,已经将身后的两派人马甩得极远,第四日清晨,已经闻到了属于大雪山的冰寒的气息,云倾撩开垂帘,只见四周一片白茫茫,天空中也飘扬着鹅毛般的雪花,落在马车顶上,发出沙沙的声响。
又走了将近一个多时辰,雷霆翻身下马,搀扶云倾下了车,二人站在雪地上,并肩仰望似高耸入云的大雪山,脸上都带着轻松的神色,终于到了这里。只是,一旦去了山顶,尘世情缘,甚至与骨肉亲情,就要永远的被抛在身后,与她隔绝了。
“决定了吗?”雷霆深深的凝视云倾。
“都已经到了这里,难不成你还能送我回去?”云倾淡淡的笑着。
雷霆低下头,沉凝片刻,竟分外认真的道:“若是你觉得放不下,我也一定会将你平安送到皇帝身边,或许,你可以在皇上驾崩,或者太子足以独当一面的时候再传信给我,让我去接你……”
“不必了,我们上山吧”云倾打断了雷霆的话,抬步向山上走去,似乎生怕他再说下去,自己就会动摇一般。
雷霆看着云淡泊的身影和那在寒风中飘飞的月白长裙,眼神沉了沉,又仰望了一眼如入云霄的云山之巅,刚毅紧绷的面色露出一抹释然的神色,随即大步跟上,且一番路途上的压抑,大声嚷嚷道:“云倾,你等等我,你走那么快干什么?告诉你,我可是你的火夫,扔了我,你就等着饿死吧……”
云倾失笑,没有回头,只道:“你是想引来的雪崩吗?”
雷霆跟随上云倾的脚步,嘿嘿一笑,道:“我不是看你走的急,以为你是想将我丢在山脚下自生自灭嘛。”
云倾扭头:“别跟我来这一套”
“是的,我的好主子,我扶您上去?”雷霆极为献媚的笑道,云倾笑着摇头,二人并肩同行。
茫茫的雪山上,夹杂着雪花的寒风四处飘扬,高耸连绵的群山之中,一抹白色身影与一抹黑色身影相携,在雪地上留下了深深浅浅的脚印,却又在一阵阵寒风中被隐匿了踪迹。山顶上,一阵狼嚎突兀的响起,只见一只偌大的强壮雪狼在雪山上飞奔而下,在看到那一白一黑的身影时,飞扑上来。
白色身影一个闪躲,雪狼将黑色身影扑倒,顿时,一阵银铃般的声音洒落在雪山上,震得山腰上的大雪成片的掉落,发出沉闷的沙沙震响。
弘轩二十六年:
阳春三月,春暖花开。御花园中,嫩绿的垂柳在湖边舒展枝条,鸳鸯戏水,荡起涟漪,树枝花丛,鸟儿欢唱,叽叽喳喳的震满了整片花园。
梧桐树下,秋千荡漾,来来回回的摇晃着。数名碧衣宫娥在后面推着,逗得秋千上的小女孩咯咯的笑个不停,小手伏在两边缠满了花藤的扶绳上,鸾红色的小裙子随风一摆一摆的,精致的小脸上扬着笑意,活脱脱的似一个精致的玉雕人儿。
“殿下小心些,可别摔着了”身后的几名宫娥很是紧张的看着这位俏皮的小公主,个个面露紧张,在她又玩了一会,就赶紧上前,道:“公主殿下,今个儿已经坐了很久了,我们还是去玩点别的吧,要是您被摔着了,奴婢们可是要被砍脑袋的。”
轩烨国的小公主凌云儿,芳龄六岁半,摸样小巧可人,天真的美人胚子,深得皇上喜爱,甚至从小到大,所有的衣食起居都是皇上亲自料理的。可是这位小公主可不好伺候,虽然年纪很小,可是三岁时久熟读三字经和百家姓,就连她的两个兄长都不能及,可是却也调皮的让人一个头,两个大。
云儿歪着脑袋看着眼前的传真绿幽幽衣裳的几名宫娥,小嘴一嘟,显得有些不高兴,但是小头一扭,正好看到一旁慢慢朝这里走来的凌凤麟,立刻拍着小手,娇声唤道:“太子哥哥,太子哥哥”
麟儿正与一名小太监在花丛中漫步,似乎在赏景,又似在谈论事情,突然听到云儿的叫声,立刻朝梧桐树这边走来。
“云儿今个儿又调皮了?”麟儿淡然的眸子扫了一眼周遭愁眉苦脸的宫娥,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只是眸子里却始终淡静如平湖,他看着云儿撒娇的摸样,无奈的摇摇头,上前推着秋千,笑道:“玩会儿就去休息吧,别总是这般顽皮”
云儿的小嘴嘟得更高了,她一双灵动的大眼睛狠狠的瞪着麟儿,佯装委屈的道:“太子哥哥嫌弃云儿,云儿要去告诉父皇,云儿不喜欢太子哥哥了,云儿要去找洪哥哥一起玩。”
麟儿英气的眉宇顿时黜起来,像极了那威严的父皇,可是这父子俩在面对这个小丫头的时候,似乎都没有丝毫办法,只能硬着头皮上前抱住这个家伙,笑道:“傻丫头,太子哥哥怎么会嫌弃云儿呢?好吧,我今天就陪着你玩”,说罢,抬手挥退那些宫娥,且对一旁跟随的小太监道:“去御书房禀报父皇,就说我先陪着云儿在御花园中玩,等会儿再去看奏章”
“是”小太监低首告退。
麟儿慢慢的推着秋千,云儿在上面悠悠的荡着,可是脸上却没有了之前欢快的笑声,她扭头看着身后的麟儿,别致的双璎髻系着的大红璎珞垂落在胸前,映衬得雪粉的肌肤娇嫩如玉,她眨了眨漂亮的大眼,突然对麟儿招了招手。
麟儿笑着靠近,云儿在他耳边嘀咕道:“太子哥哥,我昨个儿听那些宫娥说,父皇经常将自己一个人关在凌霄殿的寝宫内,一待就是一夜,可是父皇平日都是住在书房的”
麟儿剑眉微动,深凝着云儿好奇的小脸和如星辰般闪亮的眼睛,面色一沉,似警告一般的对她摇摇头。云儿的小脸顿时瘪了,眼眶也微微红起来。
“好好好,云儿想知道什么?”麟儿无力抵挡小妹的这般手段,只能举手投降。
云儿瘪着的小嘴顿时又弯起了甜甜的笑,小手勾在麟儿的脖子上,吐了吐舌头,随后撒娇的道:“云儿就知道太子哥哥最好了”,她笑嘻嘻的凑上前,道:“云儿想知道的事情可多了,比如,为何父皇对云儿那般严苛,总是逼着云儿穿红色的衣服,还要这样打扮,比如说,要云儿背诵那么多的诗词,虽然云儿也知道父皇最疼爱云儿啦,可是云儿还是很好奇啊。”
麟儿神色淡漠,只是凝视着自己这个俏皮的小妹,目光沉了片刻,随后将云儿从秋千驾上抱下来,道:“不许再调皮了,让嬷嬷们送你回宫去休息,我要去陪父皇看奏章了。”
云儿一听,小脸都皱起来了,她气得直跺脚,嚷嚷道:“不要,不要,太子哥哥刚才答应云儿的,云儿不要回去,太子哥哥是骗子,是骗子……”
麟儿黜起威严的眉宇,云儿一见太子哥哥这样,立刻噤声,一双大眼眨巴眨巴的看着他。
“回去,晚上我去找你玩”麟儿神色极为冷清,有些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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