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幸,她没有什么大碍?
只是……
时初看着男人无动于衷的一张脸,突然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意味深长的笑了笑,语气也跟着变了变:“你这么急匆匆的离开,是因为陆静临吗?”
厉晟尧沉默了一下,表情有细微的变化。
他没有直接否认,时初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似的,大大方方的笑了笑,语气平缓,让人觉得她是一个好脾气的女人:“行了,你去吧。”
说着,她就要拉开车门,厉晟尧却一把拽住了她的胳膊。
男人粗重的手指紧紧的攥着她的手腕,仿佛有一股子电流从上面蹿了过去,时初僵在原地,回过头来看了他一眼,身后是男人沉闷的呼吸声,一下一下,仿佛落雨打在心头之上,她用力的眨了一下眼睛,将情绪压了下去。
她得大方。
她跟厉晟尧的关系好不容易有了一点儿转机,她不想重新回到万劫不复的境地,他要去看陆静临就去吧,毕竟那位也进了医院。
目光有些浮动,氤氲了一些水气,她将水气逼进去,声音带着笑:“放心,你去吧,我不是那种随便吃醋的女人。”
说着,她轻轻的拽开了他的胳膊,从始至终没有回头,如果她回头,她一定能看到厉晟尧那一张冷硬沉凝的俊颜是何等的悲凉。
时初离开,厉晟尧还坐在原处。
良久,才跟苏寒打了一通电话,让他安排航线去海城。
时初没有回去,说出来,不怕人笑话,她在安城呆了七年,至今没有一个属于自己的房子,别人都说时初是安城最美最贵的女人,活生生土豪的一个代表。
可是,谁能知道达个女人哪怕声名赫赫,她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
她一直住金苑,金苑如今被封,她回不去,秦邺城那里,她暂时不想回去。
大概是,怕误会。
怕厉晟尧误会,喜欢一个人总是这般患得患失,在跟厉晟尧关系没有转机之前,她不在乎这些桃色新闻,哪怕今天这条新闻上说时初陪了某某阔少一晚,明天跟那个豪门公子闹了绯闻,她向来是不屑一顾,笑笑也就算了。
可是,今天,她哪儿也没有去,甚至连铭江酒店也没有过去,她在那边有一套属于自己私人的房间,平时如果有什么事情,她会在那边凑和一晚。
既然厉晟尧让保镖送她回去,她也省了打车费,毕竟,现在出租车很贵的好不好。
时初去看陆宝,买了水果,还在医院外面买了饭菜,说到底,她就是一个厨房白痴,每次进去跟拆房子一样,所以久而久之,陆宝根本不让她碰。
她到病房的时间是五点一刻,还不到饭点,护士正在跟陆宝检查身体,陆宝一张娃娃脸绷得紧紧的,生怕人吃了他豆腐一样。
时初忍不住扑哧一笑,出了声。
陆宝抬起头,看着病房门口的女人,她虽然看起来挺狼狈的,周身却布满了一层光华,光华镀在她身上,她美的让阳光失色。
大眼睛妩媚风情,勾人夺魄,身上光芒自信,这样耀眼明艳的时初,仿佛像是七年前那个陆四小姐,他挥了挥手赶紧让小护士出去了:“时……时总,你怎么来了?”
陆宝有点儿结结巴巴,却成功被时初取笑,女人的声音清脆如玉,砸落下来,有一种迷人的精细:“宝儿,我再不来救你,恐怕你就被人吃豆腐了?”
“胡说,才没有!”但是对上时初戏谑的眼眸后,他突然又怔怔的收了声,刚刚好象有点儿越描越黑的赶脚,他跟小护士之间清清白白,什么都没有好不好。
时初笑意大盛,眼底风华流转:“噢,没有啊,那好可惜噢,早知道我再等十分钟再进来了,说不定能看到更惊彩的一幕。”
一想到这个,有些惋惜的砸了砸嘴,哎呀,真是太遗憾了。
陆宝气得七窃生烟,但是大度没跟她计较:“时总,你再不让我吃饭,饭菜都凉了。”
时初这才想起来自己方才买的饭菜,赶紧把饭菜端过来,笑米米的说道:“宝儿,你赶紧尝尝,我买的都是你最喜欢吃的饭菜。”
打开一看,果然都是陆宝平时喜欢吃的东西,没想到她这么日理万机竟然还记得这些,陆宝心里一阵动容:“时总,谢谢。”
时初推了他一把,不小心碰到了陆宝的伤口,等手忙脚处让医生过来处理好之后,饭菜已经凉了,时初拿起那些饭菜:“饭菜都凉了,我重新给你买一份。”
“不用了,还能吃。”陆宝不以为意的开口,时初抽了抽嘴角,却看着陆宝已经拿起筷子一点儿都不嫌弃的吃起饭来。
吃了晚饭之后,医院条件有限,时初泡了一些果茶,慢悠悠的品着,陆宝认真的打量着自家时总,觉得她今天心情绝对比以往都在愉悦。
“时总,金苑的事情解决了?”他问。
哪知时初高深莫测的摇了摇头。
“秦总的事情也处理好了?”宝儿又问,说真的,时初这样,让他隐隐生惊,却又不敢去问那个话题,怕会得到比自己想象更残酷的答案。
时初还是摇头,最后自己憋不住了,眼睛一弯,笑意流淌出来,像是星河漫漫:“宝儿,也许我可以考虑一下,再给厉晟尧一个机会。”
陆宝的表情当即就沉了下来,娃娃脸紧绷着,像是覆盖了一层冰霜,语气难得的带了一点儿怨气:“你不是已经决定了,跟我说有什么用。”
瞧见陆宝难看至极的脸色,时初知道他也是为自己心疼,她其实也想过跟厉晟尧就这样算了,可到底是不甘心,她喜欢了那么久的人,怎么肯拱手相让。
更何况,那个人还是陆静临,她的五妹。
“宝儿,你放心,我不会让他再伤害我的。”她想,再尝试着信他一次,就一次,如果他真的不是自己的良人,她会重新考虑,毕竟人总不可能吊在一棵树上。
陆宝看了她很久,一言不发。
时初有点儿不好意思,忍不住揉了揉他白白嫩嫩的小脸,满意的看着那张小脸上浮出了一层细碎的粉,时初满有成就感的收回了手。
毕竟在她心里,宝儿一直是她弟弟,她看着男人有气不发的样子,笑米米的开口:“好了,无论怎么样,咱们永远都要在一起。”
晚上,慕慎西跟时初打电话,说是为了表示歉意,愿意以身相许。
时初觉得这个慕家大少一天到晚闲得慌,没事净跟她鬼扯这些,葱白的手指漫不经心的捏着手机,笑意在眉间之间盛开:“慕慎西,你鬼扯什么!”
“小初儿,我是认真的,你次次拒绝我,我心都碎成渣渣了。”如果慕慎西在时初面前,一定是捧心状。
“得了,你碎成渣渣了,我再给你拼凑过来。”时初不以为意的展了展肩,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开口道,语气有点儿小纠结:“不过今天,还是谢谢你啦。”
“举手之劳。”慕慎西风度翩翩的说道,话锋一转,又添了一层戏谑的味道:“不过你如果真的想谢谢我,我可以免费给你睡。”
“睡你妹!”时初气急败坏爆了粗口。
慕慎西似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花名远播,妩媚优雅的时初竟然会说脏话,不得了了:“小初儿,你明明都说了要睡我,不用跟我客气的,我洗白白了在床上等你。”
两人开了一会儿玩笑,时初心情明显好了很多,跟慕慎西认真的道了谢之后,才客客气气的挂了电话,只是脸上的笑,却垮了下来。
慕慎西身为慕氏的执行总裁,大概还不清楚,她现在是陆航国际的南部总裁。
他如果知道,会不会怨自己?揉了揉隐隐发疼的眉心,当初选择这一步,注定会让一些人无法接受,谁能想到,金苑的时老板其实是陆家的四小姐呢。
慕慎西,她真的拿他当了朋友,所以才不想伤害,时初又给厉晟尧打了一通电话,想问他忙完没有,结果没有想到,厉晟尧的手机却关了机。
不由怔忡,厉晟尧,怎么会突然选择了关机?
难不成,有事?
安城飞往海城的私人飞机上,厉晟尧脸色清冷如玉,身上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近的冰凉,整个机舱里除了苏寒敢去拿一些公事寻问他。
其他人,生怕触了他的怒火,都躲得远远的。
上次跟厉晟尧一起去海城的也是苏寒,心里不由疑惑,厉总此次去海城,难不成跟陆朝衍的事情有关,不然,他真不知道厉总怎么会突然放下安城的一切飞往海城。
两个小时的飞行,厉晟尧处理了不少公事,直到下了飞机之后,他才揉了揉发痛的太阳穴,站起身子,展了展肩,这才下了飞机。
这边早已经有人派车来接,厉晟尧跟苏寒坐上车子之后直接去了酒店。
海城的天比安城更凉,他们来的匆忙,根本没有带什么衣服,厉晟尧身上仅着一件单薄的衬衣,白色的衬衣将男人身上的冷意收敛的很好。
若是不说话,像是豪门大院走出来的矜贵公子,他眉目如雪,夜色落在他头顶上,有霓虹的灯光,男人看起来高贵雍容,好似画中走出来一样。
宿有容哪怕见惯了厉晟尧的各种面容,瞧见他的时候仍然惊艳了一下:“头儿,你怎么这么晚过来了?”害得他一点儿心理准备都没有。
厉晟尧落坐,眉目疏冷,有一种清贵难言的气质:“你先看看这个。”
他把骷髅牌扔在桌子上,宿有容捡起来,目光透露出一点儿讶异:“头儿,这是什么?”宿有容虽然见多识广,不过是三年前才从特种兵的一线上退下来。
他见过骷髅牌,但是没有见过像这种精雕细琢的骷髅牌,精美华丽,透着一股子浓重的复古之感,乍眼一看上去,又有几分诡异。
头儿突然从安城过来,就为了这几个玩意儿?
厉晟尧没解释这个问题,只是眉目又深了很多,眼前似乎一瞬间浮出了很多东西:“我在安城看到的,这三个骷髅牌出现在的地方,有两个在时初身边。”
另外一个是陆静临,这代表着什么,他心里本来没有头绪,等时初出事的时候,他才彻底明白,这代表着什么。
也许,是一种警告。
时初,宿有容当然认识,就是厉晟尧喜欢的那个大美人,看着厉晟尧不善的脸色,宿有容的脸色也沉了几分:“头儿,你的意思是?”
“这是一种警告。”他话不多,脑子里像是密密麻麻覆盖了一层网,绕来绕去,最后把自己绕进去了,这也是为什么,他这般急切的来到海城跟宿有容求证。
宿有容惊讶了,其实在知道厉晟尧身份之后,他有段时间不能理解,为什么像厉晟尧这样的豪门阔少会到边境去当特种兵。
而且是最辛苦的那一种,但是厉晟尧从始至终,都表现出了极大的热情,他不同于一般的豪门公子的纨绔习气,从第一天开始,他就把自己的军人职业当成最神圣的事情。
厉晟尧沉默了一下,他似乎挺累,不是身体上的累,而是心累,心脏被人用力的揪着,起起伏伏,像是一根浮萍,随时都能翻天倾覆:“三年前,你真的没有见过这个?”
宿有容摇了摇头,干脆的给了两个字:“没有。”
他脸色迟疑了一下,语气犹疑,竟像是空茫一叹:“也许是我自己弄错了。”毕竟,几个骷髅牌并不能代表什么,只是三年前的事情给他留下来的印象太过深刻。
所以,他才会记忆犹新,今天才会这般患得患失。
宿有容没接话,却听厉晟尧又突然说道:“有容,三年前,有没有斩草除根?”
他沉默了很久,才慢吞吞的开口说道:“有一个人的尸体没有找到。”
“谁?”厉晟尧没有任何废话,连一个多余的字都不肯说,可是心里偏偏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让他的心慢慢的沉了下去,没有任何道理可言。
“行善。”他脱口而去。
那一瞬间,厉晟尧本来漫不经心的神色,突然变得凌利无比,深邃而又锋利的眸子微微一眯,像是卷起了一场倾天大雨:“她,当年不是被大火烧死了吗?”
“头儿,死的那个人,不是她。”宿有容声音沉甸甸的。
厉晟尧用力的捏着拳头,声音冷到骨子里:“当年,为什么不说?”
说,怎么说,当年那种情况,谁敢去说,宿有容沉默的低下了头,厉晟尧的眼珠子里像是爆起了一层血色,那种血色在眼底绞开,有凌厉的杀气。
半天之后,他眼底的戾气才彻底压了下来,声音竟然有一种颓废的灰,像是裹了一层雾气:“我知道了。”
那四个字,竟然带着一种无法言说的丧气。
-本章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