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初坐的近,厉晟尧脸上的表情她看的是一清二楚的,连同男人的眼神,他的眸本就黑,此刻更像是笼罩着一重阴云密布,深不见底。
看着他这样的表情,她就知道大事不好,只是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事,不敢猜,甚至不敢深想,心下一笑,时初啊时初,你怎么就这么胆小了呢。
她正欲起身的时候,一双手却适时的拽住了她的胳膊,男人的手指粗厚的手指捏在她皮肤上,刮的她皮肤有点儿疼:“你去哪儿?”
“睡觉。”
“刚刚吃完东西,这个时候睡觉对胃不舒服,我陪你出去走走。”他这么说着,便转身替代她拿了一件外套,看样子是真打算出去走走。
“你不是有事?”她可是看到了他纠结犹豫的表情,虽然他并没有说什么,只说了几个字,我没时间,有事你安排。
“走吧。”他却没有答,直接拽着她出走了。
时家极大,占地面积极广,林林落落的几幢小楼分布在这座别墅里,显得冷清又温情。
时初被他拽着,说是散步,其实说白了是回忆故景,有一处秋千在那里,他会指着说,小时,你还记得吗,那是咱们当年玩过的秋千。
总之一路上遇到的东西,厉晟尧都能说出所以然来,她都忘了,她跟他还有那么多回忆,只是,这些总归是回忆。
小时候的时初就是一个小捣蛋,陆家立志将她培养成一个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小淑女,可是到时家不久,所有的心血都全白费了。
时家不同于陆家从商从政,时衣锦一辈子从商,心思开阔,时唯的死已经让他自责大半辈子,所以对时初的教育方式几乎就是放养的。
他从小把时唯培养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千金小姐,可是女儿并不一定快乐,她甚至说自己不喜欢这种牢笼一般的生活,所以为了避免重蹈覆辙,时衣锦几乎把时初捧在手心里宠爱,因此她小时候在时家上房掏鸟,下河摸鱼,跟人打架,斗欧这种事情没少干。
时初又爱来时家,所以等陆家把她带回去的时候,原本端庄的小淑女彻底变成了一个小流氓,后来,陆家管不了了,陆恩慈又常年在部队,根本顾及不了家里的情况。
陆朝衍又打小就宠着这个妹妹,所以,陆荣升的管教等同于虚设,而今天厉晟尧的态度,又让她想起了过去。
她记得很多事情。
童年缺失,让她对厉晟尧很是依赖,小时候没少在他屁股后面二哥哥长,二哥哥短的叫,而厉晟尧天生性冷,比普通孩子多了一份矜重,唯独对她,无可奈何。
她小时候,总是喜欢追着他满世界的跑吧,时家的小花园,小池糖,秋千,凉厅,处处都有他们的身影,还有马场,只要他在的地方,都有他。
突然,她说了一句:“我累了。”
厉晟尧说的正在兴头上,这样一个平素沉默寡言的男子,第一次跟她讲了那么长的长篇大论,眼底的喜悦还在流淌,却又瞬间凝固起来:“那咱们回房吧。”
依是小心翼翼的语气,恐怕她真的累到了一样,厉晟尧何曾做到如此,他素来不需要要看人脸色,唯有时初,小心忐忑。
时初只觉得鼻子一酸:“厉晟尧,你不用这样。”
“我只是想对你好一点儿。”以前她受了很多苦,如今他回来了,想法设法对她好一点,而且女人家怀着孕,本来就难受,可他至今还没有补一个婚礼给她。
该补一个婚礼给她,盛大也好,平静也好,总之,补个婚礼给她。
时初心中一痛,望着他的时候眼神有些惶然:“厉晟尧,不用了,我没那么矫情,以前再苦再难的日子我都挺过来了,现在又算什么。”
脱口而出之后,她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暗暗自责,时初啊,你瞧瞧你又说了什么话,总是这样,她疼,也让他跟着疼。
厉晟尧果然大恸,懊恼自责在心底不断翻滚,他知道时初患得患失,惶恐不安,他都明白:“没有下一次了。”
她起先不解,随后了然,他说的是怕是没有再一次任务吧。
其实并非不能理解,时初明白一个军人的使命,国家需要你的时候哪能不沉溺于温柔乡,只是陆家,跟厉家的关系,始终是她心头沉甸甸的大山。
以前不懂的时候,还能死皮赖脸的跟在他身后,喊一声二哥哥,二哥哥,你陪我玩,二哥哥,我想要什么,仗着还小,什么都可以跟他索要。
只是长大了之后,反而不敢了。
时初看了一下表:“苏寒那边如果是非你不可的事情呢,你还是去吧,处理完了,才能安心,我让司机给你备车。”
“小时,天大的事情也比不上你重要。”他沉沉的说道。
“如果我现在不想看到你呢。”时初突然说了一句,那一瞬间,男人漂亮的瞳仁里像是流出了一种深沉绝望的情绪,像是一瞬间将他眼底的东西拉的饱满万千,他就那样静静的望着她,院子里的灯光很白,很饱满,一重一重在她脸上晕开,如同晕染在她身上的一种奇光华彩,明明柔软漂亮,却多了一道隔离的情绪。
“那,我走。”这句话不知道用了多少力气才说出来,厉晟尧深深的望了她一眼:“你早点休息。”然后转身离开。
他走了之后,时初才转过身子回了房,而他本来远去的身影再一次看着她离开的方向久久,直到电话再一次响起来,他去转身而去。
时初这一夜睡得并不安稳,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后来好不容易睡着了,又迷迷糊糊做了一个梦,梦到她被关在警察局里的时候,那时候她被人拳打脚踢,拼命护住孩子,她只有一个念头,救救她的孩子。
可是,身体里仿佛有什么东西流出来。
那么大片的红,殷红如血。
她后来想,那可不就是血,那是她孩子的血,她突然从睡梦中惊醒,窗外天已经大亮。
这一夜到底没有睡安稳,只是醒来,却看到沙发上的男人,他又在这里睡了一夜?这个念头闪入脑子里的时候,她心中一片涩痛。
而听到动静,厉晟尧睁开眼睛,那双眼睛又黑又沉,如同一道星光闪入了她心底,她瞬间明了,怕是昨夜他回来之后,又在沙发上凑和了一晚吧。
时初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对于昨天晚上厉晟尧的话,并不是没有感觉,只是还能再试一次吗?
还能吗?
不顾一切的跟他在一起,可以吗?
时衣锦要去医院检查身体,时初刚好也要去医院做检查,厉晟尧随行,一路上时衣锦问了厉晟尧不少问题,可是时初一直没有出声,直到到了医院,何伯陪时衣锦去检查身体,而厉晟尧陪时初去做产检。
大概是第一次陪时初去产检,厉晟尧表现的相当谨慎,小心翼翼,也不知道他是从哪儿整了一个孕妇大全,问了医生不少问题,如果不是医生顾及着他长得帅,估计早就把人给吼出去了,可惜到了最后,医生直接叫:“下一个。”
时初跟厉晟尧一起出去之后,才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厉晟尧瞪他一眼:“你笑什么?”
“你不知道,医院现在是不准说是男孩还是女孩吗?”亏他方才还在办公室里问人家医生她肚子里是男孩子,还是女孩。
厉晟尧瞬间明了,原来是这么回事:“那我们去别的医院查。”
其实厉晟尧对时初肚子里是男孩还是女孩儿并不在乎,只是他自己更喜欢女孩儿。
如果时初生一个像她一样白白嫩嫩的小姑娘,那该项多好,他还记得小时候的时初有点儿胖,白白嫩嫩的,俏生生的像个小糯米团子。
尤其是在他屁股后面,叫二哥哥,二哥哥的时候,他的心更是软成一团。
“查什么?”时初微微眯了眯眼睛,感情这家伙心里还有重男轻女的思想?
“看看你肚子里是不是小丫头。”厉晟尧并没有感觉到危险降临,看着时初的肚子眼睛都在放花,如果是个女孩子呢,那该多好!
厉晟尧是个行动派,说做就做,给宁陌寒打电话,让他安排医院,给时初做检查。
宁陌寒这会儿刚下飞机,一开机就接到了厉晟尧的电话,还以为他问自己求婚戒指的事情,没想到厉晟尧却说起了检查的事情。
时初当初的事情他是知道的,因此对她就没那么多怨气了,毕竟死里逃生,厉晟尧都不说什么,他又有什么资格苛责,心里一慌:“二哥,是不是陆小四又出什么事了?”
“闭嘴!”这是厉晟尧的逆鳞,提都没法提,只要一看到当初的照片,心尖肉都仿佛被人硬生生的剜掉了一样:“我要看看她肚子里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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