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应该会善待九姐吧!
两人跟安然感情说不上多深,平日里安然从各处得了赏赐,也不忘了分给他们一些。尤其是九姐在嫡母处帮着理事以后,他们的日子也好过上不少,嫡母对他们的态度也好了很多。
他们很感激安然,自是希望她有个好的归宿。
今日到平远侯府来的,不止是陆明修的故交好友,还有趁机上门的一些陆家亲戚。这些人在平远侯府出事时远远的都躲开了,如今陆明修复爵,又立下赫赫战功,是朝中的权臣,这些人便又一窝蜂的凑了上来。
寻常日子陆明修还能把这些人“请”出去,可这是他的好日子,总不能发作,他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装作这些人不存在。
好在这些叔伯兄弟们还算有些慧根,并没敢死皮赖脸的以平远侯家里人自居,陆明修好歹容下了他们。
转日便是迎亲的正日子。
一大早,安然便被叫了起来,开始了漫长的梳洗打扮。
从前两日三娘就回府了,凝雪院的正房本就是她的,故此她让人简单的收拾后,又住了进来,还把安然叫过去同住。昨晚她拉着安然说了不少话,一些本该由母亲教导的话,也由三娘代劳了。
“你可记好了,不许由着他胡来。”三娘的话让安然的脸都红透了,“等你十五以后,才能圆房。这也是他们都答应好的,谁让陆明修急吼吼的要把你娶回去?”
见安然低着头,连耳根上都透出了淡淡的红色,三娘打趣道:“也是难为我这九妹夫了,这么个如花似玉的媳妇儿,娶进门来只能看着——”
“三姐!”安然被羞得直跺脚,转过头不理三娘。
“姐姐不说了!”三娘忍笑,她忙拍了拍安然的手,拉着她在身边坐下。她收敛了脸上戏谑的神色,正色道:“虽说早些生了儿子才是你的立身之本,可是你年纪太小,恐怕生产时凶险会伤了身子,得不偿失。”
知道三娘是为自己好,安然脸颊红透,却还是点了点头。
在安然大喜的日子里,三娘还有些顾虑没说。九娘太早嫁过去,也好也不好。难道要平远侯夜夜守着这么个如花似玉的媳妇,什么都不做?倒是有些为难他了。
也不知道他能不能持得住,不碰安然,会再收房吗?
三娘虽说信得过陆明修的人品,但在这些事上却没有十分的把握。
不过安然先嫁过去,利总是大于弊的。三娘只能寄希望于陆侯爷确实自律,这二十多年都过来了,也就不在乎这一年了。
等到安然梳洗完毕后,便有南安侯府请来的全福人替她梳头发,把皇后娘娘赐下来的首饰替她戴好。
大红遍地金的嫁衣挂在房中,安然坐在梳妆台前,一抬眼就能看到。
她就要嫁人了。
直到现在安然还有一种恍惚感,不知前世事一场梦,亦或今生是一场梦。
不过既然此刻活着,就要好好珍惜!
“九姑娘真漂亮!”两个全福人看着尚未上妆的安然,不由夸赞道:“陆侯爷是个有福气的!”
三娘在一旁听了,也是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
等穿上了大红的嫁衣,屋中的人更是眼底闪过惊艳之色。原本安然皮肤白嫩细腻,就极衬大红的颜色,再加上她姣好的面容,便让人更是眼前一亮。
嘉娘和怡姐儿堪堪在这会儿赶到,见了安然,也忙赞叹道:“姐姐真好看!”
房中顿时又热闹起来。
嫁衣一层层穿妥当后,全福人开始帮安然上妆。只是上了妆后,安然看着镜中的自己,越发觉得有些怪异。
脸上被涂得雪白,瞧起来很是生硬,故意把她唇画的小小的,怎么看都有些奇怪。
“给新娘子上妆就是如此。”三娘指着才进来的四娘和五娘道:“你四姐和五姐出嫁时也是如此,你不必在意。”
四娘犹自还可,五娘却是看着三娘,挑眉道:“看姐姐这话的,好像你出嫁时不是这模样一般!”
姐妹两个的对话把房中的人都逗笑了,安然也露出忍俊的神色来,总没有先前的紧张了。
安然很紧张。
她也说不清原因,似乎此刻的一举一动她都觉得拘束极了,仿佛胳膊和腿都不是自己的了。好在大家说一说笑一笑,总算稍稍缓解了她的不自在。
不多时又有通家之好的夫人姑娘过来看新娘子,安然只得保持姿态不能松懈,她越是谨慎却越能透出新嫁娘的娇羞来。
安然是被今上赐婚嫁到平远侯府的,她庶女的身份被抬高了不少。故此没有人敢因为她是庶出就敢小瞧她,都说着吉祥话,连声道贺。
三娘笑眯眯的接待这些人。
南安侯府今日热闹极了。
能跟侯府攀上关系的人全来了,今日南安侯风光嫁女,夫家那边更是有今上亲自主婚,这可是天大的荣耀。
前院说是人声鼎沸也不为过。
大摆筵席之后,走得人也很少,大家都在等着看热闹。
不多时迎亲的队伍就到了。
恒哥儿也凑到了前院看热闹,云阳郡主让他跟好了云诜,别再人多挤着了。
今日守门讨红包的便是以云诜为首。南安侯府的两个庶子还小,身份又不高;四娘的夫婿是庶出,五娘的夫婿虽说也是侯府嫡次子,终究不如云诜郡王世子的身份。
如果今日不是云诜在,恐怕还真拦不住陆明修带来的傧相。
几句对答下来,门外的来人便被猜了个七七八八。来人有南逍侯世子楚慕言,安亲王云皓,中军都督府都督韩选。
当年云舒夺位后,云皓才六岁,其生母是身份卑微的宫婢。更早的先太子出事之事,云皓还没出生。故此云舒并没牵连到他身上,仍是给了他亲王的爵位,也为了安抚人心。
不过是出些对子刁难一番,讨几个红包。云诜把握着分寸,把气氛炒得恰到好处又不为难人。
恒哥儿也大着胆子出了对子。
外头的楚慕言听出了他的声音,不由大声道:“恒哥儿你这个叛徒!竟躲在里头,不是说好了跟我站一边?以后我去陆大哥那儿,不带你一起了!”
恒哥儿极了,忙看向云诜。
云诜朗声大笑,把恒哥儿抱起来,让他的声音能更清楚的传到外头。
“陆大哥是我姐夫!”
恒哥儿的话音未落,只听外头传来少年的笑声。“既是新娘子的弟弟都承认了,还不给我们开门?”
别人还倒罢了,云诜立即听出了来人的声音。竟是当今的太子,云琉。
云诜怕云琉在外头有什么闪失,等到云皓答出了恒哥儿的问题,便立即把人都放了进来。
一身大红色吉服的陆明修头一个走了进来。
往日那个冷面的陆侯爷不见了,今日的陆明修眼角眉梢都带着新郎官的喜气,如同冰消雪融一般的温和,不由让人啧啧称奇。这娶媳妇就是不一样啊。
他身后跟着云琉和楚慕言,再后面是云皓和韩选。
其中也有人认出了太子云琉,只是太子今日穿了跟楚慕言一样的锦衣,并没有穿着太子礼服,便是不想透露身份,故此大家俱是看破不说破,只是眼中闪过艳羡。
平远侯简在帝心,果然不是一句空话。
几人寒暄了两句,云诜忙引着几个人去了正厅。
安远良是见过云琉的,今日见来人有他,忙就要过去行国礼,还是被云诜拉住了。
“既是太子不愿暴露身份,您就只当不知道。”
安远良只好提心吊胆的坐下。
陆明修先是给太夫人敬茶,随后又给安远良和赵氏敬茶。
倒是太夫人和赵氏嘱咐了几句要好好过日子云云,安远良在女婿面前气弱,只说了两句场面话。
见时辰差不多了,安远良便让人发亲。
今日背安然上轿的是安锋,他虽说比安然还小上两个月,可身体强健,个子也高,背安然不成问题。
大红的喜帕盖到了安然头上。
原本已经放松了不少的安然再度紧张起来,锦屏和翠屏扶着她,让安锋把她背了起来。
外面早就响起了噼里啪啦的鞭炮声。
安然眼前是一片红。
安锋一直把她背到轿子中,随行的全福人把宝瓶交到安然手中让她拿好,随即便退了出去。
仿佛外头更加热闹了。
喧嚣的鞭炮声、吹打声、更加热闹的人声……如潮水般铺天盖地的涌来,安然只觉得什么都听不清、什么都看不清了。
迎亲的路线是沿着朱雀大街走到平远侯府。
安然还记得她跟陆明修头一回见面,便是在朱雀大街上。
当时她和三娘同乘马车,云诜跟陆明修说话。她好奇这位平远侯,便偷偷掀了帘子去看,只见到半张冷峻的侧脸。等到陆明修有所察觉之时,她便吓得摔了帘子。
那会儿再想不到她有朝一日竟然能嫁给陆明修。
安然还在兀自出神,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再度响起,只听外头有人嚷嚷“新娘子来了!”
花轿稳稳的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