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躺在地下的张六得了空隙,迅速地将手中的剑自下而上送入了百里长风身后那只魈鬼的体内。他咬牙发力将剑在手中翻滚搅动了几圈,只听得那魈鬼的肚子里五脏六腑被搅个稀巴烂的声音,咕噜而沉闷。随着他抽出长剑,脏腑肠血一股脑儿地泄在了地下,那气味熏得人恨不得就此嗅觉失灵。
慕楚抱着慕容烟,只能不断地躲闪,他虽然不擅长战斗,但好在身手敏捷,即便是如此有限的空间内,他还能不断地找到可以让两人通过的缝隙。饶是如此,为了保护慕容烟不受到一丁点儿伤害,他还是结结实实地挨了魈鬼几拳,那力量让慕楚只觉得自己的心肺都火辣辣地燃烧起来。
“太多了!”慕楚绕过魈鬼和正在搏斗的伙计们,冲着百里长风和张六大喊。
死磕不是办法,他们只会渐渐体力不支,而那些魈鬼则不知疲倦。它们此前暗红色的眼睛现在变成了通亮的鲜红,鲜血和搏斗让它们逐渐变的疯狂。这样下去,他们只会变成它们的一顿饱餐,无一人能幸免。
“长风!快想办法!”张六和百里长风背抵着背,撕心裂肺地咆哮。
百里长风显然是想从他的行囊袋子里抽出个什么,但他实在是没法在魈鬼的围攻下分出手来,面色也渐渐变得有些急。
满是血腥气与污浊味的溶洞里却突然传来了一阵清亮的歌声。
若有人兮山之阿,被薜荔兮带女萝。
既含睇兮又宜笑,子慕予兮善窈窕……
慕容烟的嗓音有点抖,还有点沙哑。但那确实是一把好嗓子,听的人心中都熨帖了起来。随着慕容烟歌声的响起,剩下的七八个魈鬼倏地都停下了手上的攻击,鲜红色的眼睛骨碌碌地转动,似乎在辨别着歌声的来源。然而它们个个都倒着脚后跟,朝慕容烟的方向飘去,将她和慕楚死死地围在了中间。
那些魈鬼凑的极近,近到慕楚清楚万分地感觉到它们身上长如马鬃的毛发垂落在他的手上,像刺一样尖锐。那些带着腥臭的气息就在他的颈后喷撒,将他的发梢吹贴到了脸上。
但慕楚只是一动不动地凝视着怀中的女孩,似乎是第一次认识她一般。而慕容烟仍旧在放声歌唱,面容是前所未有的肃穆端庄。歌声从她口中缓缓流淌而出,如同某种古老的符咒一般令人心神空茫。
乘赤豹兮从文狸,辛夷车兮结桂旗。
被石兰兮带杜衡,折芳馨兮遗所思。
余处幽篁兮终不见天,路险难兮独后来。
表独立兮山之上,云容容兮而在下。
魈鬼和众人都静止着聆听着那歌声,不知为何那嗓音竟渐渐空灵缥缈起来,带着难以言说的魔力,有着令万物静止的力量。静立的人影里,只有一人尚还保持着清醒,不动声色地从包袱中缓缓抽出了什么来。
杳冥冥兮羌昼晦,东风飘兮神灵雨。
留灵修兮憺忘归,岁既晏兮孰华予?
采三秀兮于山间,石磊磊兮葛蔓蔓。
怨公子兮怅忘归,君思我兮不得闲。
慕容烟歌声还在继续,竟是缠绵悱恻,令人悲伤。而百里长风则一个一个地绕至了那些魈鬼身后,干净利落地将手中的物什送入了庞然大物的体内。那些魈鬼沉浸在慕容烟魔障般的歌声里,竟丝毫不觉身后的危险。
山中人兮芳杜若,饮石泉兮荫松柏,
君思我兮然疑作。
雷填填兮雨冥冥,猨啾啾兮狖夜鸣。
风飒飒兮木萧萧,思公子兮徒离忧!
直到慕容烟结束了她的歌唱,溶洞中静默了极短的一瞬,那些魈鬼竟悉数轰然倒下,巨大的声响惊醒了众人。有人壮着胆子上去查看,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那些魈鬼已经一个接一个悄无声息地死去了。
“魈鬼最怕桑刀。我手中这柄是以老桑削成刀,方才趁着它们不设防,砍之即死。”百里长风示意大家安心,转而看向慕容烟,语气有些不易察觉的变化:“不知甄灵姑娘是如何知道,这魈鬼喜爱听歌的?”
慕容烟睁开了眼睛,琉璃般的褐瞳如水晶般折射着洞**来的微弱光线,竟是亮的出奇。
许是方才的放声高歌,她的嗓音有丝丝的沙哑:“似乎曾在一本志怪书里翻到过,亦不过是斗胆试上一试。”
“你可知你方才唱的歌,可是……”百里长风犹豫着,竟没有继续说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