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 柳盈秋愣然苦笑:“却原来她将彼岸蛊留给我,便是要让你这般记恨于我……”
“我让你活到今天,便是要亲自折磨你,也叫你体会体会万蛊噬心的销魂滋味。”蛊司从秋千上落了下来,无声无息地踏上了地面,卷起幽冷的风。
“死在你手里……”柳盈秋眼睁睁地看着一道黑影从她的手心飞了出来,直直地钻入了他的左胸,没在了血肉里。随着蛊司的动作,那条金蚕蛊在他的血液之中游走,所过之处,血管爆裂,肺腑俱损,撕心裂肺的疼痛让他翻滚在地,眼前阵阵发黑,青筋暴起,却仍旧强撑着咽下了**,断断续续地:“我……死也……瞑目……”
“这不就是你们心心念念也要得到的蛊吗?怎么样,滋味如何?”蛊司笑的快意,似乎对他的惨状特别的满意。
柳盈秋死死地抠着地面,指甲嵌进了石板里,血迹淋漓。他不住地颤抖着,却仍旧不死心地蠕动着,一寸一寸地向着蛊司爬去。
“即便是你靠近我,也是杀不了我的,别白费力气了。”看着他的动作,蛊司冷酷地笑着。
“救救……我们的……女儿……”随着蛊司加剧了金蚕蛊的啃噬速度,柳盈秋已经爬不动了。他无力地放开了扒地的手,最后的呓语也不知道蛊司有没有听见。
面前的男人已经奄奄一息,痛苦地趴在地面,就快要失去所有的生气。蛊司却突然停了下来,明明只消再有一会儿他就会毙命,可她竟然并不想让他就这样死去。死是解脱,活着才是折磨,她才不会让他得偿所愿。她要他陪着她,鳏寡孤独,直到耗干身体里的最后一滴血。
她的语气慢慢地从报复的快意转为了刻骨的悲凉。
“柳盈秋,我就想问问你,我同你好了七年,将最美的年华和最好的一切都给了你,为你生了个女儿,为了你毫不犹豫地跳进炼蛊的坛子。九十九条鳌虫啃食全身,你可知道那是什么滋味?我明明可以选择死,却仍旧想为了你而活下来。你不肯留在百蛊峒,我也甘愿留下来炼蛊来换你的自由。只要是能救你,无论是什么我都肯做。可为什么到头来,我在你的心里,却连个蛊虫都比不上?”
“阿曦……”躺在地下的男人气若游丝,他想抬起头来再看看她,可却无法做到。
“为了惩罚我们的叛逃,师父将我浸泡在融银的坛子里,用鎏银蛊灌我。灼热的银子一点一点地钻进我的皮肤,在里面冷却、凝固,我就听着我的血一点一点被银水侵蚀的声音,你可知那生不如死的痛……如此熬过整整十五日,我想见你一面,不放心师父是否真的放过了你。可你呢?你仍旧偷偷带着彼岸蛊,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百蛊峒……”
“你可知道我有多恨?我再跳进熬蛊的坛子里,那些蛊虫都纷纷不敢近我的身。我的怨,我的恨,浓到那些整天不见天日、互相残杀的蛊虫都比不上……所谓的制蛊奇才,不过是因着我完全放任了自己的心,将它交给了那些毒蛊们。我的心,在那时候就死了,死的彻彻底底。”
“你想再看我一眼,是吧?”蛊司突然笑了,笑的无比温柔。
她弯腰将柳盈秋翻了过来,盘腿坐在了冰凉如水的地面,将他的头托在了自己的怀里,如同过往的无数次一般,他们便是在百蛊峒的竹楼里,并肩听虫鸣,相拥赏花开。
白纱拂过柳盈秋的眼,而后又被风吹散开。她笑着低下了头,他看清了她的脸。
那张脸如同面具一样泛着银光,薄薄的皮肤惨白如纸,皮肤下的血管森然可见。那双唇也是奇异的莹白色,如同落了白灰的旧木柜。她咧嘴浅笑,如同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你看见了吗?不一样了。”她的嗓音淡淡地,依然是那般地悦耳动听。
“阿曦……”柳盈秋的口气仍旧满含痛惜。蛊司微微惊讶地看着那双眸子,毫无厌恶,只有心疼与懊悔。
“所以,你这般拼了命再来百蛊峒,到底是为了什么呢?就为了再见一个像骷髅一样的女人?那你也太傻了。”蛊司将冰冷的银面贴上他的脸,语气缠绵悱恻。
“我想留下来。”柳盈秋感受着那彻骨的冰冷,却觉得那怀抱是那般的温暖。一颗心漂泊流浪了太久,此刻才像是回到了无比熟悉的家中。有个女人升起了袅袅炊烟,做好了香喷喷的饭等他回来。
“阿曦,再也没有人能阻拦我们在一起。这一次,我们便共赴白头可好?”
蛊司沉默地看着怀中眷念无比的男人,他也已经不再年轻,漂泊太久,倦鸟也想归巢,她不是不愿意相信他的来意。不是不恨,可是看着他那样恳求的眸子,竟在心里劝慰自己当年他也是迫不得已。她听到自己已如朽木的心,死灰复燃的声音。
但这一切,都还来得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