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人上下打量着姜彦明,微微抬了抬手,姜彦明让过张大人,再跟进书房,分上下落了座,张大人接过茶抿了几口,才看着姜彦明慢腾腾道:“你姓姚?这江宁姓姚的旺族,我倒没听说过。”
“小可是奉姜氏长辈回江宁小住。”姜彦明恭敬回道,张大人端着杯子的手呆滞了下,直盯着姜彦明,姜彦明坦诚的看着他,张大人轻轻‘嗯’了一声,低着头又喝了几口茶,才看着姜彦明道:“姜家的案子,我听说了,你是哪一年的举子?”
“至和二十一年。”
“噢?”张大人惊讶的上下打量着姜彦明道:“五郎贵庚?”
“今年虚长二十二岁。”
“难得,难得,十七八岁就中了举人,极是难得!”张大人脸色一下子和缓下来,连声夸赞道,张衙内得意捅了捅姜彦明嘀咕道:“我父亲最喜欢年少有才的。“张大人瞪了儿子一眼,看着姜彦明和气的问道:”不知五郎师从哪位?能教出五郎这样的俊才,必是名儒大家。”
“小可的先生,确是一代大家,姓苏,苏大学士,做过一任礼部尚书,如今致仕在家。”姜彦明拱了拱手答道,张大人惊讶的睁大眼睛,转头看着赖太太道:“你看看,巧成这样,我就说,这样的少年才俊,必是师出名门,原来是先生的弟子。”赖太太眉眼都是笑,连连点头道:“我就看着这姚五郎是个极好的,这心里就想着得让你见一见,你看看,真是巧得很。”
张大人转头看着一脸茫然的姜彦明解释道:“苏大学士是我的座师,我是至和六年的进士,那一年正是苏大学士主考,我得苏大学士指点极多,可惜这些年一直辗转外任,说起来,也有十来年没见过他老人家了,先生可好?”
“先生致仕回家已经有四五年了,我年年打发人过去看他,先生身体康健,精神也好,如今在乡下教了几个学生自娱。”姜彦明忙笑答道:“没想到在这里遇上先生早年弟子,真是彦明的福份,真是让人惊喜。”
“哈哈哈,可不是,让人摆酒,咱们好好喝一杯,庆贺庆贺。”张大人眯着眼睛看着姜彦明笑道,姜彦明忙答应了,赖太太忙起身吩咐下去。
张大人居首,姜彦明和张大郎一左一右打横陪着,一边说话一边喝酒,酒过三巡,张大人看着姜彦明又劝慰道:“姜家这事,你别忧心,不过一场大赦,也就过去了。”
“多谢兄长宽慰,京城的长辈也是这么交待的。”
“嗯,我看你临事豁达淡然,往后必成大器,兄有个不情之请。”
“师兄请讲!”
“你看看,”张大人指着儿子叹气道:“我年近四十才得了这么个逆子,他母亲疼爱太过,如今竟养成了这么个纨绔性子,我想把他交给你,让他跟你好好学学。”
姜彦明手里的筷子几乎掉到地上,这是哪跟哪?张大郎瞄瞄父亲,又瞄瞄姜彦明,眨了几下眼睛,看着姜彦明道:“你要是给我当先生,我还真挺服气。”姜彦明哪敢接这个烫手的热山芋,这张大郎根本就不是读书的料,没天赋不说,又半分功夫不肯下,只贪玩爱吃,就是神仙来了也教不好,又是这样娇养的独苗,要是学不好,那错必定都是先生的。
姜彦明忙摆手推辞道:“弟自己尚未出师,哪敢托大耽误了大郎?这江宁府多少饱学大儒,就是师兄,这学问见识也让弟只可仰视,弟哪敢班门弄斧?实在担不得。”
“明弟不必多推辞,唉!”张大人看着儿子叹气道:“这孩子小时看着还好,我原本寄他于厚望,谁知道……进学多年,一无所成,如今也不敢奢求太多,不过让他跟着你学个眉眼高低,知道个深浅,免得日后闯了大祸,也就算是成才了,这孩子性子又倔,难得他肯跟你习学,明弟就别推辞了。”
姜彦明飞快的转着心思,看来这推是推不脱了,算了,收就收吧,车到山前必有路,走一走看一走再说,姜彦明站起来拱手道:“兄既吩咐了,弟不敢不从,只是弟才薄德浅,若有不是之处,还望兄长多多海涵。”